莫云卿闻言咋舌道:“这得多少钱?”
萧长恭笑着道:“用不了多少,这是皇帝前几年陆续给我的,说是我腿不好,用暖玉方不会落下病根。”
“啧啧,”莫云卿感叹了两声,“皇帝还真是看重你,怎么不见给别人?那个夏皇后也没有这样好的待遇吧?”
萧长恭渐渐收敛了笑意,认真的道:“这些东西,都需要还的,你知道么?”
“是啊,君恩如流水,要我说,那个文帝多疑,看着平常跟个和事老似的笑呵呵的,其实心眼多着呢。”莫云卿忍不住说道。
萧长恭神色严肃:“其实我这次来,除了是因为应了定西候邀请做军师以外,还接了一个密令。”
莫云卿好奇道:“什么密令?是皇帝下的么?”
“正是,他要求我取吐蕃大单于赫连洺的性命。”萧长恭的口气带着一点叹息,“我以萧家得承万世摄政王之位交换,所以此行,我必须要了赫连洺的命。”
莫云卿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你是想要杀了赫连郎措他爹?”
萧长恭听到“赫连郎措四个字,面色就是一沉:“正是。”
莫云卿急了:“这本是两军交战,按你这么说,无论如何,你都会不择手段杀了赫连洺?这不是小人行径吗?就是为了萧家保住摄政王之位?”
萧长恭面色黑沉:“小人行径?你也说了两军交战,除非赫连洺死,吐蕃气数才能尽,这和我取了他的命有什么分别?”
想起赫连郎措说的“讨一个公道”,莫云卿急的眼眶都微微泛红了:“吐蕃的族人就必须死光么?要我说,两军交战,输的那一方自然就是输了,何必赶尽杀绝?吐蕃人未必就是不讲道理胡搅蛮缠,你们打赢了撤退便是,何必这样?”
“你太天真了,”萧长恭盯着莫云卿,眼睛里都是沉痛,“若是大周赢了还好说,若是没赢,你觉得吐蕃人就会放过我们么?”
“他们这是不想沦为大周的附属而已!”莫云卿十分激动,但还是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他们本与大周互不相干,是文帝非要吐蕃成为大周的附属。若不是文帝在背后撺掇,两境的关系何至于此?”
萧长恭被莫云卿激动地态度弄得怔愣一下,冷笑道:“莫不是那个赫连郎措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样护着异族?”
莫云卿听见萧长恭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推开车门起身跳了下去,站在外面冷冷的看着有些错愕的萧长恭:“你要是这样说,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说着,莫云卿转身就要离开。萧长恭低喝道:“离月。”
离月快走几步,上前跪在了莫云卿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王妃,请回车内,外面危险。”
冬夜的冷风最是凛冽,莫云卿此时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她刚才已经被萧长恭的言语激的心都冷透了,此时见离月跪在自己面前,莫云卿冷声道:“起来,别挡道。”
“你要去哪里?前面是山匪,你想往哪里走?”伸手萧长恭低低的声音传来,莫云卿冷笑一声:“用不着你管。”
萧长恭发现莫云卿倔起来,自己根本就没有丝毫办法,无奈的叹了口气:“我错了,你先回来,外面冷,行吗?”
离月在莫云卿身前跪着,听得都胆战心惊。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见自家主子这样说话吧?原来主子还会说我错了?
莫云卿也是心中一跳,回头去看萧长恭,只见他身体微微前倾,无奈的看着自己。
“我想我们都得好好冷静一下,现在形势不同,你我不如就此分道扬镳。我找到血活草就会回帝京,你打你的仗,回来后我就能治好你的腿,咱们两人就互不相欠。你的钱我会全部还给你,一分不要。”莫云卿淡声说着,全然不见之前的冷意,却深深刺痛了萧长恭的心。
她怎么还想着要离开自己?萧长恭懊恼的想到,冷声道:“本王不同意,你给本王先进来,外面那一群山匪看到你怎么办?”
莫云卿执意要走,萧长恭给跪着的离月使了个眼色,离月心中微叹,只得站起身冲莫云卿鞠了一躬:“王妃,得罪了。”
说时迟那时快,离月一个闪身到了莫云卿背后,莫云卿凭借多年的习惯下意识的一个侧身,做出了一个在离月眼里有些怪异的防御姿势,警惕的看着他。
离月伸手,莫云卿也是下意识便去防守。但是离月根本没有碰自己的意思,莫云卿心下奇怪,一个分神间,让离月找到了破绽,一记手刀不轻不重的劈向了莫云卿脖颈后。
莫云卿瞬间就晕了过去,萧长恭眼疾手快的照着那个目瞪口呆的小士兵后颈来了一下,士兵也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萧长恭起身从车厢里出来,抱起了被离月虚虚抚着的莫云卿。
两人回到车内,离月下意识的向山匪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离月的瞳孔骤然紧缩,低声禀报道:“主子,那些人发现我们了,正在朝这边过来。”
萧长恭早就听见了马蹄声由远至近向这边过来,只得先安置好了莫云卿,推开门看了倒在地上的士兵一眼,低声道:“把他放在一旁的草丛藏好。”
离月也只是心跳加速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将那士兵藏好,又全神戒备的守在了马车前。
萧长恭也不着急,只是又爱又恨的看着昏迷的莫云卿,良久都一言不发。
那伙山匪已经渐渐逼近,都是骑着高头大马,面容狰狞,只有为首的一个戴着张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薄薄的嘴唇,身量修长,静静的看着外表朴素的马车不置一词。
十来个人把马车围住,却都是虎视眈眈并没有急着上前。离月一蹙眉,环视了一圈,又看了看为首的男子,冷声问道:“来者何人,有何意图?”
为首的男子勾唇一笑,声音竟是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的道:“这位少侠不必紧张,我们前来只是想问问,你们方才都看到了什么?”
离月的声音冷漠的没有一丝起伏:“什么意思?我们该看到什么吗?”
男子轻笑一声:“在下并非此意。只是行走江湖得多加小心,我们例行公事,若是被诸位看到,以后可怎么在江湖上混呢?”
离月皱了皱眉,正想开口,马车里面传出一个磁性的男声,正是萧长恭:“诸位例行公事?在下到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例行公事的。”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声音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狠辣:“若是你们看到了,在下只能说声对不起了,谁叫你们的倒霉的,竟然碰上了。既然看到了,就都去死吧。”
他抬起手,眼看着手落下身后那群人就仿佛要冲上来将马车踏平似的,马车的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男子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人就都停了下来。
只见萧长恭搂着莫云卿,正襟危坐,一双美目垂着,静静地看着怀里的莫云卿。
男子一愣,总觉得萧长恭莫名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玉清山桃花寨,二掌柜刑五渊,久仰久仰。”萧长恭一勾唇角,一字一句的说道,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看着莫云卿,从未移开过。
刑五渊被叫到名号,眼中幽暗的光一闪而过:“阁下是何人,居然知道我?”
萧长恭一抬手,一块玉牌冲着刑五渊的面门而来,刑五渊眼睛一眯,闪身接住了玉牌仔细一看,那是一块镂空的玲珑玉牌,上面雕刻着一个青鸾鸟,顿时神色凛然:“原来是阁下,失敬。”
说话间,刑五渊下了马,把玉牌郑重其事的递给离月,离月接过后又还给了萧长恭。
“你们刚才,截得是谁家的镖车?”萧长恭收好玉牌,淡声问道。
刑五渊此时恭恭敬敬的站在地下,微微躬了躬身:“那是龙门镖局的镖车,不过是押送了一批财物,我们并没有全数拿完,只是象征性的拿了一些。”
萧长恭一挑眉:“龙门镖局百年基业,是江湖上最大的镖局,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劫持龙门镖局的镖车。”
刑五渊低下头,吞咽了下口水。眼前这个人不出意外的话是来自于江湖上最大的一个神秘组织青鸾坊。青鸾坊的人向来都是神出鬼没,江湖乃至朝廷都会给上三分颜面,他们一个小小的桃花寨,根本就惹不起。
拿不准萧长恭是什么意思,刑五渊干笑一声:“阁下这是哪里话。您也知道,想来不走官道的镖车路过这玉清山的地界,都是要收点过路费的,百年来都是这样的规矩。这辆镖车没有交保金,私自走进了玉清山的地界,我们不可能坐视不理。”
萧长恭自然是知道这么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镖车,私自走小道,都要给道上的山匪交一部分钱财,虽然这听起来就是不折不扣的强盗行为,有些蛮不讲理,但是那些不交保金的镖车也是有错在先,也怪他们倒霉,大半夜上路还是碰到了刑五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