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年轻人,如果你也像我一样,能够不辞劳苦地采集各种人群留下的脚印,并加以留心区别观察,你也就能掌握这门叫做步法追踪的刑事侦查学。你知道,一个的步伐特征与步法身形是合二为一的,这就像人的指纹一样是不会改变的,有经验的前辈能从脚印里看出一个人的身高、年令、性别、职业特征,甚至于性格脾气。具体到这个案子里我可以简要地说一下要点:昨天夜里的凶手是通过水路驾驶汽艇到考古队现场去的——我在湖边发现了汽艇停靠的痕迹,同时,我也注意到汽艇边有几枚很有特点的足迹,鞋码特大,左脚掌有一半的残损,因为他的左脚印的着力重心都在脚跟处,这个人的身高应在一米八左右,而且性格急躁,脾气火爆。”
“身高我也可以通过脚印计算出来,可是何以见得他的性格急躁,脾气火爆?”
“这可以从他的步幅看出来,每一步都很急促,在现实生活中,你如若,与这种人同行,必须得以小跑的速度跟进,否则就要被甩下去很远,这种人的脾气不是很容易知道吗?我想这个罪犯的上肢一定很有力量,抓他的时候必须特别小心才行,呵,张队长带领他们的人来到了,我们可以把这里移交给他了。”
返回风景区后,我和南队长直接来到黄易的办公室,陈文主任、刘副县长已经在这里等我们。
这位县长显然是有了较好的恢复,神色与之前的相比要好得多。
“南队长,再次见到你,我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刘县长抓住南队长的手摇个不停:“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真不敢想像会在那个可怕的地方呆多久,会不会死掉,好的,我就把这几天来的遭遇从头讲给你听,希望对破案工作有所裨益。”
以下就是刘副县长的讲述:“上个星期的办公会上因为对白云湖风景区的开发持不同意见我和县长顶了牛,会议不欢而散,过了一天,有两个自称是市纪委的人来到我的办公室,出示了证件及文件,称有一桩贿赂案件牵涉到我,要求配合调查,并说要把我带到市第三招待所问话,我知道市第三招待所是专门双规处级干部的场所,就信以为真了,当时,这两个人来的时候,正值机关单位下班之际,我打电话想把此事报告书记,但他办以室没有人,再打手机时,这两人就不准我打了,把我的手机没收了。
就这样我被这两人带上了一辆面包车,上了车之后就把我的手反绑了,用个黑塑料袋套住我的脑袋,我意识到不对,可是已经迟了,他俩把我一路带着,转车又转船,最后也就到了那个废弃的渔船里,到那里后,这两个家伙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其中一个家伙狞笑着告诉我,也就是那个已经死了的人,他们不是纪委的,只不过是有人雇佣他们要把我干掉。
我非常害怕,就向他们求情,并愿意出钱赎命,这时,另一个家伙就说别人出四十万要你的命,那你就出五十万给我们俩跑路吧,并让我以给纪委的人买古董疏通的理由打电话筹钱,而且要我不要往家里打以免引起怀疑,为了使外人相信我确实被纪委双规了,特地在晚上才让我打电话,我只好打给陈文主任了,就在昨天夜里有个不速之客忽然来到这里,闯进了船舱,同看守我的那个家伙打了起来,直到打死了他,结果这个不速之客就消失了,之后的事,你们都知晓了,就不用赘述了。”
刘县长的话到止戛然而止。说实话,从他的讲述中我实在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绑匪是谁?主使是谁?死者是谁?凶手是谁?他为什么要杀人?一无所知。
“那么,陈主任,你告诉考古队的王功,县办公会上关于风景区开发争议的事了吗?”南队长问陈文。
“是的,我跟王功说了这件事。”
“南队长,王功很可能是幕后策划人,我在这一段时间里,越想越觉得王功这个考古队有问题:第一、他的工作函件我没经过核实,是我在他的函件上批示风景区给予大力协助的;第二、绑架我的人,提到宋代的黄金书简真的存在吗?第三、他们为什么知道黄金书简在王功手里,并且要指定向王功购买呢?”
“很对,这个疑惑等会就能解开了,我们现在需要耐心地等一下张队长前来,相信他已经有了调查结论。”南队长站起身踱起了步子:“你们不用看着我,喝一点茶吧,我想,张队长马上就要来了。”
南思道刚抽完一支烟,张队长就进了门。这位可爱的队长没想到刘县长在座“啪”地立正行了个举手礼:“刚好领导都在,我就把案件调查的情况汇报一下。”
刘县长和蔼地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来:“别急,慢慢说,我现在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真相。”
张队长摊开笔记本逐条报告调查的进展:“案件发生后我们队立即开展了连续工作,首先,经过核实,案发当夜进入园区的遮蔽号的车辆已找到,这是几个高中生瞒着父母偷开车辆出来玩乐的行为,与此案无关国;其次,我们对王功的考古队作了调查,发现市社科院考古所的王功在单位正常上班,根本没带什么考古队外出考古,而这个死去的王功是个冒名顶替的家伙,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要这样做?现在我已安排人员追查他的真实身份;其三,在废弃的铁驳船上死的人,是与王功一道冒充考古队的人员,这一点已得到考古队另两个人的指证,其真实身份正在调查,这个人的身亡原因,是在跟人打斗中,被拧断了脖颈造成大脑死亡。”
“现场的脚印提取了吧?”南思道问。
“是的,包括指纹也已提取。”
“可是,这两个家伙为什么要绑架我呢?是为了勒索钱财吗?”刘县长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冒充考古人员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
“唔,看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南队长停止踱步,坐在椅子里:“我现在感兴趣的是当时向风景区报告挖到古代瓷器的那个农民工是谁?现在人到那去了?”
黄易答道:“这个报告人是附近村里的村民,当时我们奖励他一点钱,让他写了收条,因此留下了他的身份证复印件。”
张队长说:“黄主任,你把复印件给我,我安排人找他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这个人现在还在工地干活吗?”
黄易从一个文件夹里找出一张身份证复印件递给张队长:“他拿过奖金就不干了,说是到上海去有更好的生意要做。”
南思道说:“张队长,我建议你先打电话回局里核查一下人口信息,这样才能有的放矢。”
“确该如此。”张队长把身份证号码通过电话报给了局里的户藉部门,然后等到了结果:“什么?这个人已经死了?!什么时候?三年前户口就已注销了。”
屋里的人都听清楚了这句话,众人如坠入云山雾海之中分不清哪里是源头,哪里是方向的坐标参照物。
南队长微微一笑:“这桩案件比我想像得要有趣得多,对手也一定是个够豺智的家伙,张队长,我想你应该知道下一步的调查方向了吧?”
“我想,是否可以这样”张队长犹疑地开了口:“下一步就是查一下这个假王功的通讯记录,以及他身上银行卡的帐目往来情况,也许可以了解到他这个假考古队和资金提供方。”
“唔,十分必要,我等你的消息,对了,安排两个人保护刘县长、陈主任,以防万一”。
“现在干什么?头儿。”回到房间里,我问。
“当然是吃饭,然后休息,我需要时间考虑。”南思道坐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对我说:“如果你愿意为我带一份午餐来,我会很感激你。”
“乐意效劳。”
等我到二楼餐厅吃完午饭,向服务员要了两个一次性饭盒,装好饭菜回到房间,此时,南思道正聚精会神地捧着一本白云湖方志在看着。
我把饭盒在他的眼前晃了两晃:“开饭,这地方志是从那里来的,我来看看。”
南队长把书本给我翻阅,开始用餐:“这书是我问前台服务员要的,看过非常有收获,比如,书上记载在这白云山中,曾经有一些珍稀动植物,价值连城,可是却从没有人得到过它。”
“这有什么稀奇的,名山大川出宝贝,这山里当然有好东西了。”我不以为然。
“可是,这到能够吸引我的注意呢。”南队长边吃边说。
“传说大多无从稽考,只不过是供人们景仰罢了。”我道。
“但是那个假考古队也许就是来稽考的。”南队长吃完起身把饭盒扔进了垃圾桶里:“现在我们需要一些耐心来等待,来判明一些情况,就像指挥员在战场上等待情报以决定一步行动一样……呵,门铃响了,也许有我需要的情报。”南思道开了门。
张队长神色颇为沮丧地走了进来:“南队长,经过对假王功身上的银行卡查询,发现给这个家伙卡里转帐的人的户名,是用先前黄易主任拿出的那个身份证的人的名字,他是在半个月前开的户,共给假王功的户头里转了二十万元的钱款,而且也只有给假王功转过钱,没有别的交易信息,这条线索到此也无法调查下去;另外,对假王功的电话记录筛选有个频繁联系的电话号码,也是用上述身份证办的,已安排技术组进行讯号追踪,除此而外,没有进展。”
“我亲爱的伙伴,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喝杯茶放松一下。”南思道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案件越复杂,就越证明刑警存在的重要性,别急……”
张队长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听完电话后,异乎寻常的激动,差点把茶杯打翻:“南队长,在家里的技术组人来电话,那个死去的假王功身份查清了,这个家伙真名叫刘治,是个诈骗犯,以前被判过刑,所以指纹库里有他的指纹信息,经过比对已经确认就是他,还有,在铁驳船上死亡的人真名叫吴学,是刘治的诈骗同案犯。”
南队长听后也显得很兴奋:“让他们把这两人的案情介绍传到我的邮箱里,我现在就要看。”
“好的,我马上让他们传过来。”张队长大声地把南思道写下的电子邮箱地址用电话报给了技术组的民警。
我立即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南队长的电子邮箱,一会儿,里面传来接受新信息的提示音,打开信息正是刘治与吴学两个诈骗犯的案情概要:八年前,刘治与吴学冒充台湾商人把假冒伪劣的进口电子垃圾,当作高技术元件卖给东江市磁性材料有限公司,骗得货款500多万元,致使东江市磁性材料有限公司倒闭,两人被处以七年有期徒刑。
电子邮件里还附有两人的照片。
看完邮件,南思道想了一下说:“这桩案件是东江市公安局办的,张队长,你马上派人去到东江市公安局复印该案的整套资料,我需要详细的案卷加以研究。”
“好的,我这就去。”张队长领命而且去。
房间里归入静默,南思道伫足在阳台上望着远处沉思。
“头儿,你的腰不疼了吗?去做理疗不?”我问。
“案件就是最好的疗药,对于我来说就像战斗之于战士的止痛药一样。”南队长对我说:“东江市离我们这里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采取一点行动,走吧,小伙子。”
“去哪里?”
“市社科院考古所找王功。”
“可是,我们没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