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这是怎么一回事?”王成武将一份《五河日报》搁在正在办公室吃饭的南思道的桌上。
《五河日报》的社会新闻头条以《警方十小时抓获凶手》为题报道了国土资源中心主任被害案,杨成被写成凶手。但是报道中对于丢失600万元的事只字未提。
“你都分析过了杨成尽管有罪,但他不是杀人凶手,怎么还向报纸披露这样的虚假信息?”王成武相当不解:“为了邀功请赏吧?”
“邀功请赏?不,不,那是政客们的伎俩,我可做不来。”南思道推开吃完的瓷盆说:“可是,我们警方在破案的同时,也要安抚民心呢,有时破案效率也可以稳定市民心里,当然也包括罪犯的心理。”
“稳定心理?”王成武和我一样也摸不着头脑。
“头儿,有情况。”李会吾急冲冲地走了进来:“市建设银行打来电话,在秦河大道的一处营业网点,有人持卡将从国土资源中心临时帐户上的钱提取了50万,现在建行以需调库银现金为由,暂停了支付。”
“哈,豺狼再狡猾也会跟着血腥味走的!”南思道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王成武带上你的人立即赶过去!会吾,你带领技术组在家坐镇,许明诚,带上我的笔记本电脑跟我走!”
“是!”我们三人答应一声像战士听到了冲锋号马上行动起来。“会吾,你马上通知银行把监控画面的取款人的截图发过来,发一份到我的电脑里。”南思道走到门口对李会吾说。
我这下明白过来,原来《五河日报》发布报道,使罪犯产生了侥幸心理,从而按捺不住急于取款了。这样,我方就有力地调动了罪犯,从而就使抓捕工作获得了战机。
“头儿,到市建行计算机中心控制室吗?”我一边上车,一边问南思道。
“不。”南思道坐进后排车座里:“去唐河大道边的唐河小区。”
这下出乎我的意料,不去建行计算机中心监控罪犯的取款记录,反而跑到不相干的唐河小区,这是为什么?
“唔,市建行共有十二个营业网点及十个ATM机终端,这些地方都要监控,可是我们不用去。”南思道一面打开笔记本电脑查找,一面说着,同时用手机遥控指挥:“会吾,你通知队里其他人员摊贩建设银行二十二个网点都监控起来……人手不够?从派出所里调人,要快!”
唐河小区是一个老式小区,里面居住人口超过二万,共有100多幢房屋,隔着唐河大道面临唐河,南思道让我把挂着民用车牌的桑塔纳警车开到32幢楼下停好。
32幢?这不是报案人邵红的住所吗?难道罪犯是她?可为什么不直接抓她?
“呵,银行的监控画面取款人的图片传过来了。”南思道高兴地说:“哦,这家伙化妆得真巧妙!”
我伸过头去看,只见画面上一个头部包裹着方巾,身穿风衣,体态略胖的妇人正待立在银行的柜台前。
这身型分明就是邵红!
南思道的电话铃声响起:“头儿,我们扑了一个空,提款人已经走了。”王成武打来电话汇报。
“继续监视。”南思道下令。
“头儿,市建行打来电话,有人持卡在七里营业网点支取了十万,但在我们的人赶去之前他已离开了。”李会吾来电话汇报。
“把截图传过来。”南思道说。
没多久,图像传了过来,依旧是同一个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足有一个小时,没有任何情报汇向南思道。秋日的太阳也早早西斜挂在山角。这感觉就象炮火连天的战场忽地恢复了死寂,令人不知所措。
南思道的电话又一次崔响,传来李会吾的声音:“头儿,市建行传来消息,原先分存在两个户头里的六百万元,现在正被人用网上银行分别转存到十个在农业银行开设的私人户头里去!”
“狡猾的东西!”南思道痛骂一声,随即命令:“迅即追踪对方网上IP地址。”
“已追踪到了,对方的IP地址是国土资源中心的邵红会计的电脑!”李会吾答道。
“头儿,邵红就是作案人,把她抓了吧,她的电脑里一定有转帐记录,这就是证据。”我说。
“不,需要等待。”南思道摇了摇头。
秋夜爽色,傍晚时分,辛劳一天的小区的人们下班归家了,尤如候鸟入林,有的妇人手提菜肴,有的男士肩扛米袋,人人行色匆匆,走进那各家有本难念的经书家里。
“头儿,现在银行已下班,要不要撤队?”王成武打来电话。
“把建行网点的人都撤了,你迅速到市农业银行的控制中心要求他们将涉案的十个帐号冻结,听明白没有。”南思道命令。
“是,到市农业银行的控制中心要求他们将涉案的十个帐号冻结。”王成武重复命着命令。
“正确。”南思道满意地说:“我们要采取赶鸟入林的方法了。”
“赶鸟入林?”我有点不解,:“那样将警车停在取款机门口,不是驱狼回穴吗?那里还能抓住罪犯!”
“是呵,不过,我还需要帮手。”南思道打电话将李会吾也调了过来。
李会吾将警车停在隐蔽处,然后下来上了我们的车,夜色渐浓,一辆红色的雪佛莱亮着车灯驶向了我们车子所停的位置。
车主起劲地摁着喇叭,看样子是我们车子占了他的车位。
我发动车子准备挪用车位,正在回头观察的南思道制止了我:“别动,那车子里的人正是我们苦苦等待的人。”
雪佛莱车打开车门下来一对男女,向我们的车走了过来,我从倒车镜里看见女的正是邵红,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看样子是她的丈夫。
那男人高声道:“请你快开走,这是我买下的车位!否则我把你的破车砸啰。”
我们几个人同时下了车,邵红惊讶道:“是南队长,你们?”
南思道笑了笑:“那个是你丈夫吧?”
邵红赶紧道:“他是我丈夫顾朋,他的脾气爆,你别介意……喂,别喊了,这是市局刑警队的南队长。”
那正高声叫骂的男人愣了一下神,忽地又大叫起来:“公安局的怎么了?就能随意侵占老百姓的车位吗?哟……哎哟……你们怎么随便抓人哪?”
南队长已用鹰一样的双手将顾朋的手腕反剪过来,一副锃亮的手铐在顾朋的手上。
顾朋正要反抗,我和李会吾早已一左一右夹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邵红急急地问。
“邵会计,这么多天来,发生在你身边的凶案以及600万元盗窃案,就是你的身边人——他干的”南思道从容不迫地点上了一支烟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我这几天都在外地出差。”顾朋强辩道:“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证据!”南思道轻蔑地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朋:“我想在你的口袋里——不,是在你的行李箱里还有几小时前从建设银行里取出的60万元以及分两次转移到农业银行的540万的十张信用卡。”
李会吾早已从雪佛莱车后备箱将一只黑色的行李箱拿出来打开。果如南思道所言,箱子里有一只妇人的头巾与风衣,剩下的就是十多张农业银行卡与几十沓现金了。
“我虽然想到这是你们警方的陷阱,但是没想到这样快!”顾朋哀叹一声:“我本该连夜逃往外地的!”
“我是一个国营企业的下岗职工,这几年东闯西奔,一无所获,却留下了一身的债务,依靠妻子的工资养活我,我内心充满了一个男人的愧疚与丈夫的自责,对社会上那些贪官更是恨之入骨,就在前几天,我听妻子邵红说到她们国土中心主任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就拿定主意要将中心里那笔六百万元的临时户头里见不得人的钱偷盗出来。”顾朋在询问室里陈述着作案经过:“我先偷配了妻子单位的门钥匙,然后趁妻子上网时,偷偷记下了她的密码,那天夜里在我潜入妻子单位的会计室转走了六百万元,正在此时,却遇见了陈伏回单位里来,他看见财务室的门虚掩就推门进来,我躲在门边用铁榔头砸在他的后脑上,只一下,就送这个王八蛋上了西天,接下来的你们都知道了。”
“你为什么不到外地去取钱?”我问。
“因为杀人本不是我的目的,我原本是冲着600万去的,可是既然发生凶杀了,我就估计警方也会发现被偷的600万元,就会冻结,但我心里还是存着侥幸的希望,希望你们警方没有发现这600万元,今天早上看见《五河日报》后,我化妆成一个妇女,试探性地取50万元,结果居然取了出来,这下我高兴坏了,几乎有绝处缝生的感觉,但是由于银行取款数额上的限制,我就通过网上银行化整为零分散这些钱,以便晚上去ATM机上限款,但是通过网上银行我必须使用一个IP地址,我就只能想到使用我妻子的IP地址,这样,我只有近距离地在我妻子单位的旁边,使用笔记本电脑来完成这件事,因为我用笔记本与妻子的电脑同用一个IP就必须在100米的范围内,这就是我只能在本地取款的原因,当然在成功将钱款转移到农业银行设立的户头后,我可以连夜赶往外地取款的,可是我发现卡里的钱在ATM机上取不到钱,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想等明天上银行上班时再咨询这件事,于是就先回家来了,没想到落入你们的圈套里。”顾朋神情懊悔——不是为了杀人懊悔而是为了未及早逃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到了外地你还是会被提到。”南思道轻轻地说道:“我现在只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就是你妻子电脑的密码你是如何偷记的?”
“我妻子有个习惯就是所有的密码她只设一个数字,有密码的电脑进入程序,信用卡密码都是一个号——也就是她手机号码的末六位。”顾朋答:“因此我很容易就知道她办公室电脑的密码了。”
“好了,我没有疑问了,这里审问工作就交给你俩了。”南思道走到询问室门口指了指王成武与李会吾:“回头我请你俩吃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