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的社会关系也比较简单,她在本市只有一个叔叔,以及在饭店打工的男友,没有作案时间,基本可以排除。”一组的刘木之汇报:“下一步准备对小红的通迅记录进行筛选。”
价值1500万元的货物不知下落?陈顶、周盛拒不认罪?船老大究竟死于谁手?这些问题简直乱成一团。现在各组的侦查都已陷入僵局,没有实质的突破,下一步案件将会向哪个方向发展?我们该怎么办?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队长南思道。
“陈顶去的那个废船地方拍了照没有?”南思道问王成武。
“有,我拍了有十多张呢!”王成武把资料夹递给了南思道。
南思道把相片摊在桌上认真研看起来,其神情象是车床的技术能手在琢磨图纸上的数据,全然不顾周围嘈杂的声响。良久,他才抬起头,用他那具有穿透力的眼神一扫会场:“散会,回去好好睡觉吧,明天还有任务。”
我虽然很困,但是好奇心驱使我想知道答案。等到南思道进入宿舍,我问:“头儿,你好像已有了方向了?”
“什么方向?”南思道一边关灯一边反问。
“就是侦查方向呀!”我说。
“唔,我也只能告诉你,陈顶与周盛的话是事实。”这位上司在黑夜里说着:“证明了一件实事,同时就是排除了另一件事,在真假命题里,证明了真的命题也就同时证明了假命题。”
我正要问,却已听见了呼噜声。
第二天一上班,南思道向二组的王成武以及三组的刘木之简单地交待了几句什么,然后他们就外出了,宽敞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直到吃过午饭,南思道也没有回来,我不由地在心底里猜度他们的行动。可是想得头脑生疼也没有结果,后来我索性躺在沙发上闭目养起神来。
“笃,笃”几下清脆的敲门声我把惊醒,进来的是治安大队的队副佟奇,这家伙年近四十,方方正正的大脸上长着一对笑咪咪的眼睛,所以平时看人的时候总象是在和人笑着打招呼,他的人缘因而也很好,但是他整起人来也是绝不留情,对待歌厅等娱乐场所的老板,如果不听他号令的,坚决打击,人送外号“笑面虎”。
佟奇闪身进门后,用他那特有的含着笑意的脸挤出一丝媚态,试探着说:“明诚,陈队长应该没事吧?”
我立即明白笑面虎是刺探情报来了,于是没好气地说:“你干公安的,难道不知道案件的保密制度吗?”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想打听什么,我有一个发现也许会对你们有帮助。”说着,佟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我在陈顶办公室书框里无意间找到的,里面似乎是一些不太光彩的照片。”
佟奇与陈顶一向不和,今天以此事看,果然如此,世人百态,语语人:人上一百五颜六色,锦上添花的人有,落井下石的人有,就是济人危难的雪中送炭的朋友太少,人情冷漠,世态炎凉,莫不体现于此困苦之时。
我抽了信封里的照片一看,全是陈顶与一些女人寻欢作乐的画面,我对佟奇道:“我会把它交给南队长的。”
佟奇忽然压低声量道:“老弟,我可是在帮你提供线索,你不要说照片是我拿给你的。”说完径直走了。
夕阳照在屋后的秦水河上,点点泛着鳞鳞的金光,大小渔船已归航,我百无聊赖地靠在窗后,欣赏着这幅渔舟唱晚的图画,不禁有点失落,就像一个刚在激烈的战斗中冲锋的战士,突然离开了战场一样。
晚上我倚在床头看完一份《五河报》,正要关灯睡觉时,南思道一身风尘从外面回到宿舍。
“头儿,今天出去一天收获大吧?”我看着南思道倒水洗脸。
“嗯,有一点收获。”南思道一边洗着一边回答我,“幸好赶在你熄灯之前回来,不至于打搅你睡觉。”
“那么,能透露一点吗?”我把佟奇给的信封从枕下拿出:“我也有点线索可以提供呢!”
“今天到市档案局查了一天档案。”南思道把毛巾搭在脸盆架上,接过信封看了一会儿:“看样子陈顶尝尝牢狱的滋味并不冤枉,本来我想把他和周盛一起释放,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释放?”我反问。
“周盛是被人陷害的,我们总不能让一个无罪的人蹲监狱吧。”南思道坐在椅子上把双脚伸进热水里泡着:“为了弥补我们的过失,我还要请电台、报纸大肆宣传一下,给这位老法官做个澄清。”
“可是现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周盛。”我不解地说。
“问题恰恰出现在这里,试想一下,一个从事多年刑事审判的法官在他做案后会把杀人的尖刀留在现场作证据吗?”南思道摇摇头:“不,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不如自首去,还有那缕血泊里的头发,也太整齐,显然不是被害人揪下来的,那是有人故意摆放的。”
“可是,即使释放周盛,我们警方也用不着给他搞舆论宣传呀!”我说。
“太需要了,这是工作的一部分。”南思道说这话时调子拉得很长。
第二天,电台、报纸对退休法官周盛释放的事都不遗余力地做了报道,在我看来这种动用舆论工具澄清事实的做法,反倒使原先关不知晓案件的人对周盛曾是嫌疑凶手有了印象,难保不起到反作用。周盛似乎也很反感,他多次说到明后天将离开这个城市,去到一个安静的城市里去。
南思道又出去一整天,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头儿,今天报社的记者询问我们既然释放了周盛,那什么时候抓住真凶啊?”
在食堂里,我瞅着正在喝汤的南思道。
“这个嘛,你是怎么回答的?”南思道反问我。
“案件正在调查,细节之处不便透露。”我说。
“不错,你可以当新闻发言人了,不过你应该加一句‘尽快破案是我们警方的责任’快吃饭吧,晚上还有任务呢!”南思道呵呵地笑着。
夜里十点钟,我随南思道来到了一个监视哨,当我从架设在二楼的红外望远镜向对面的楼看时,才明白监视的对象就是周盛。
“头儿,你这招是不是叫守株待兔呢?”我边观察着边说,“周盛在看电视呢!”
“但愿兔子能早点出现。”南思道点燃一支烟:“不管怎么样,我们应该坚持两天,上半夜你看,下半夜我来。”
“没问题,二组的王成武他们隐蔽在那里了?”我问。
“在巷口的一个面包车里有二个,在周盛的房间二楼也有两个。”南思道躺在房间里的一张木板床上养起神来:“我们只要发现异常就呼叫他们。”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秋夜逐渐透出一丝寒凉的气息,悄悄地从四周侵袭过来。整整十二点时,南思道起来换我。
“运气不错,我们的朋友来了。”南思道的一声感叹将我惊醒,赶到红外望远镜一看只见一个人悄然地翻越周盛家院墙跳入院中,我忙拿起步话机通知了二组的人。
“糟糕。”南思道忽然失声叫起来,向门外冲了去,同时吩咐我“你在原地别动。”
我从红外望远镜里看见先前进入周盛屋内的侵入者被抓王成武了起来,而从巷口走来的另外一个同伙察觉不对则急速地离开了,这时,南思道出现在视野里,他朝那个急速离开的人追去,猛然间两人消失在我的望远镜的范围之中,我立即用步话机通知了二组的人,只见守在门外的两人也向南思道追击的方向追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我步话机传出二组的人焦急的声音:“快叫救护车,南队长受伤了。”
南思道头缠纱布,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着点滴,他醒来的头一句话就是:“那个凶手抓住没有?”
“我们抓住了进入院子里的那个人,他就是被周盛判过刑的释放犯姚兵,他说是想报复下周盛进去偷东西。”站在床边的王成武答道:“你别担心,那个逃跑的人肯定就是跟他一起被判刑的崔峰,我已派人去抓他了。”
正在此时,二组被派去执行抓捕崔峰的两个民警回到病房来报告。
“王组长,我们到了崔峰的家,他的父母说,崔峰出狱后就去了广州,根本没有在本市呆过,经过我们向广州方面核实,确实如此。”
“那么说,昨天夜里,袭击南队长的不是崔峰?”王成武不觉奇怪起来。
“不是。”南思道坐了起来:“你们到三河镇的菜市场去找一个三十岁出头,脸膛宽阔,个子在1米80左右,体重100公斤以上,左脚微跛的卖肉人,那就是昨晚袭击我的人,也就是他杀害小红并嫁娲周盛的,在他的左手腕处还应该有个紫色的手印!——那是昨晚我给他留下的。”还没等我开口问南思道原因,三组的刘木之匆匆地来到病房,向南思道报告:“队长,周盛在今天凌晨我们撤离后被人绑走了!”
“什么?”南思道猛地掀开床单,拔下针头,激动地翻下床,“怎么搞的?你们没有留人继续监视吗?”
“大家见你受伤都慌了神,以为逮住了姚兵,就万事大吉了,就撤了岗。”刘木之讷讷地解释。
“你们真够大意的。”南思道在室内来回走着,挥舞着双手:“不是!是对手太狡猾了,王组长,别发愣了,带上你的人立即出发,去找我刚才说的那个屠夫。
“是,队长。”王成武一个立正响亮地道:“保证完成任务,你安心养着伤吧。”说完带着二组的兄弟踌躇满志地出发了。
三河镇是靠近皖北的一个小镇,菜市场十分有限,不会超出十家,卖肉的更是屈指可数,想要找出南队长指认的凶手的特征又十分具体,并不是难事。
南思道坐在床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我和刘木之劝也没用。他说:“让我躺着睡觉不如让我投入战斗,那样会使我更加充满活力。”
猛然间南思道摔掉手中香烟,站起身,像一个面对难题苦思冥想后得到答案的小学生一样兴奋地大声说着:“哎呀,我真是愚蠢之极,这样明显的线索都被我忽略了——那艘船!明诚,那艘船的行程表!——我为什么没有看?我们可以通过计算来得知那条船在河道里的运货航程从而来确定搜寻的范围,你开车来的吧?”
刘木之点头道:“是。”
“那么,还等什么?赶紧去船厂吧。”南思道说着拆下头上的纱布已经迈步出了病房门,也不理会前来换药的护士吃惊的眼神。
刘木之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些,使南思道的头部少受震荡,但是在南思道连续的催促下不觉把车速提了上去。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告诉你吧。”南思道望了望我说:“昨天夜里,那个人和我近距离搏斗时,我一度提住了他的手和手臂,这人的手十分油腻,像涂了层油,致使他数次从我手里滑脱,他的右臂明显要比左手臂粗壮,我还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子菜市场特有的腥臊味,他开口说了一句话:“你******找死呀!”这口音就是靠近皖北处的三河镇的特有的口音,就像小提琴和二胡的演奏声的辨别一样明显,至于他的身高、体重等就靠眼睛观察而来啰。”
车行二个小时我们再次来到船厂,络腮胡子的厂长把我们领上那条歪斜的船,但是行程表显示的数据是零,这使得我们所有的人都大失所望。
“这表一定是有人弄坏的。”络腮胡子厂长说:“我们原先装的里程表是好的。”
“那么这条船从开出船坞到驶回来,花了多长时间?”南思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