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正是贾政生辰,宁荣二府人丁都齐聚庆贺,热闹非常。
忽有门吏匆匆忙忙进来,通传道:“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
唬得贾赦贾政等人有些手足无措,有些人还拿着酒杯不知道是坐是立。
连贾母都有些意外,缓了一缓忙吩咐下去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开正门跪接。
林黛玉自然也在人群中,大家都慌,她却不慌,只因为她早已知晓这件在原著中也着实能够排进前三的大事,只是心中喟叹,花那么大代价建造的大门,只有今日才开,只是像今天这样的时机,十数年都不见得能有一回罢。
不多时,众人见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来,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从。
只是那夏守忠身上并没有圣旨等物,只神色如常行至屋檐下方才下马,满脸笑容走大门,口中说道:“特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面圣。”
说完,也不肯吃茶,立时就乘马去了。
把个贾家的人弄得一头雾水,也不知这消息是喜是惊,只慌忙让贾政更衣入朝。
贾母等人守在家中,内心皆是惶惶不安,不停地派人去宫门口打听消息,连一贯不同俗务的宝玉此刻也面色凝重,守在贾母身边寸步不离。
林黛玉看他小孩子模样,生得唇红齿白小正太模样,此时却满脸严肃大人样子,又心疼又好笑,便悄悄招手叫他过来。
宝玉便悄悄过来,低声道:“妹妹怎么了?”
林黛玉轻声道:“你去同老祖宗说,今日之事乃是喜事,不必过于担忧。”
宝玉抬起眼来,目光之中带有探寻意味:“妹妹如何知道的?”
“额……”,林黛玉有些卡壳,她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因为她看过原著啊!
林黛玉笑着推了他一把:“你就别问了,自去告诉老祖宗便是。”
贾母此时满腹心事愁眉不展的样子让林黛玉十分愧疚,明明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却不能说,只能够看着大家发愁。
别人倒也罢了,贾母一把年纪了,林黛玉是真的不舍得,这才没忍住,悄悄告诉了宝玉。
果然,宝玉回去贾母身边,同贾母咬耳朵说话了,就见贾母双目精光一闪,看向林黛玉,林黛玉不动声色地点头,贾母心头一震,仿佛已经想到了什么,但仍有些不敢相信。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接下来的林黛玉也不好怎么说,只是默然不语,静静等候。
约莫两个时辰的功夫,忽见赖大等三四个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仪门报喜,又传话:“奉老爷命,请老太太、太太们进朝谢恩!”
一听是谢恩,贾府上下诸人俱都欢喜起来,心中一块巨石终于放下。
众人互相道喜之时,贾母心神未定,目光遥遥看向正跟宝玉说笑的林黛玉,心下触动,只是此时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便由她去了。
贾母率先出来,在大堂下伫立,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凤姐、黛玉、迎春姐妹及薛姨妈等皆跟在贾母身后。
凤姐让赖大进来仔细回话,赖大满脸褶子都挤成了一团,笑得合不拢嘴:“小的们只在临敬门外头伺候,里头的消息一概不知。后来还是夏太监出来道喜,说咱们家的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小的们俱是欢喜,但是不敢造次,是后头又等到老爷出来,亦是这般说道,又吩咐小的们回来请老太太、太太们,这才敢信了。”
赖大等下人也都高兴得不行,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喜事,且不说后头如何,光是今日的赏钱就该是不少的。
贾母跟王熙凤等人细细盘问过后,终于安定下来,才肯喜气盈腮。
一时之间贾府上下都忙碌非常,所有人都按照品级大妆起来,穿上素日里当贡品一样放着的大衣裳。
就连林黛玉,当时进宫的时候说是用不上品服,毕竟只是个公主伴读,她也不会主动去凑什么热闹,岂料今日就得换上了。
府中有品级的一共便只四人,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再就是林黛玉,把个凤姐酸的,一边给林黛玉整衣服,一边说道:“靠你琏二哥哥是不指望了,妹妹你今日进宫可好生瞧瞧这是何等的荣耀风光,回来该跟我们说的。”
迎春等姐妹俱是笑着起哄。
唯独宝玉,这边跟黛玉说了两句话,又看那边微笑站立却总有股子落寞气息的薛姨妈跟薛宝钗来。
薛宝钗是侍读,算不得什么品级,往日小事她当然是排在前头的,毕竟是有宫里体面的人儿,但是今日这种大事,她就插不得手了。
薛姨妈心中也不免酸涩,王夫人与她一母同胞,如今王夫人带着品级入宫,她却只是个商人妇。
连带着宝钗也比黛玉低了一头去。
宝钗神色不变,反而是走上前握着林黛玉的手,悄悄递给她一个小包袱:“今日跪着的时候不少,老祖宗跟太太们规矩重,但你年岁尚小,这个用得着的。”
林黛玉接过来一看,嘿,这不是传说中的“跪的容易”吗!
林黛玉顿时失笑,塞在袖子中莞尔:“宝姐姐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的促狭法子了?”
薛宝钗笑道:“好啊,你说我促狭,那我这个可不给你了,快还我!”
黛玉一闪身:“宝玉快帮我拦住她!”
宝玉瞧了半天,见这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果然心无芥蒂,才笑嘻嘻过来道:“你们两个闹,我如何拦?不拦林妹妹要说我的,拦了,宝姐姐也要说我的,我可是最最惨的一个了。”
众人哄笑起来:“你大姐姐如今都已经成了宫里的贵人,往后只有你数不尽的好日子,还说是最惨呢!”
众人便哄着宝玉玩了一通,这才送贾母四人并林黛玉上轿进宫。
贾赦、贾珍亦换了朝服,带着加绒、贾蔷等人随轿侍奉。
林黛玉这边,紫鹃送林黛玉上轿,林黛玉悄悄将袖子里的东西交于紫鹃:“别让人瞧见了。”
紫鹃一看,轻声道:“姑娘不带这个进宫?”
林黛玉点点头:“老太太都不带,我一个晚辈怎么好做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