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颖平静的眼波闪了一下,一向只站在后面算计他人,从不肯出面的贤妃都站到前面来了,她是逃不过这一劫了。狂劲的风雪吹打着她娇嫩的容颜,不甘心啊,真的是很不甘心,她只所以想要活着,是为了让景帝知道,她无论如何也击不跨她!
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只能化作过眼云烟,消失的无声无息了……
“要让我彻底的消失,贤妃、贵妃,你们准备了什么?都拿出来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沈颖也不打算再做无谓的挣扎,她身边的侍女都是柔弱女子,根本无法和贵妃等人对抗的。
让她现在就赴黄泉,她除了觉得有些惋惜,没有其他的情绪,能和自己的家人在黄泉相见,即使那里是最阴冷黑暗的地方,她心里也是欢喜的,因为她不会再是孤单一人了。
只可惜了她的侍女们,贵妃和贤妃杀了她,也必定不会放过她的侍女,她们还没有尝过男女的欢情,就不得不变成她的殉葬品,陪着她走入冰冷黑暗的黄泉里。
“不,小姐!”芳儿等人大声的哭喊着,想要通过阻拦扑过来,却屡屡徒劳无功。沈颖转身,怜悯的目光一一从她们身上掠过:“不要挣扎了,你们如此哭喊,只会让她们越是快意。”
“废后,你还算是聪明,为了匹配你尊贵的身份,虽然你已经是废后了,但是我们还是很尊重你,我们为你准备了最好的毒药,会很快让你结束在这里的痛苦,魂赴黄泉!”贤妃看到沈颖放弃反抗的顺从姿态,不觉露出了即将胜利的笑容。
“贵妃姐姐……”
“来人,把鸩酒端上来……”贵妃得意的一挥手,宫女就把盛着鸩酒的托盘捧上前:“娘娘……”
贵妃曲起纤纤手指,指向了废后:“给皇后娘娘送过去,这可是特意为皇后娘娘准备的,仔细不要洒出来。”
宫女把鸩酒端到沈颖面前,高高举起:“娘娘,请用。”
景帝的銮驾刚刚出了京都,就有派遣在冷宫里的暗卫,迅速的追上来,把四妃私闯冷宫要鸩杀废后的事宜一一禀报了。
呼啸的风雪里,没有人能看到坐在銮驾里景帝的表情,似乎等待了很久,也似乎是短短一瞬间,景帝的声音从銮驾里传出来:“继续向天坛进发。”
銮驾继续向前天坛前进,暗卫重返回京都去了。一直在景帝身边服侍的大太监,把其他的小太监驱赶远离了銮驾,他也远远的站开来,虽然看不到景帝的表情,但是凭着他服侍景帝这些年的经验,他知道景帝生气了……
他悄悄的向京都的方向投过去一瞥,废后,今日看来是凶多吉少了……,陛下,真的厌弃废后了吗……
左手不由的摸向右手的袖口,又仿佛被烫着一般猛的缩回左手,实因袖口里有一张价值不菲的金票,是那个人送给他的,为的是让他能在废后有危机的时候,帮衬废后一把。
但是……,眼睛下意识的看向銮驾的方向,大太监的手捏紧了,不是咱家不肯帮衬废后一把,而是看样子陛下执意要让废后赴黄泉了。
銮驾内景帝冠冕御袍斜倚着,曲着右胳膊支在下颚,左手放在膝盖上,时而轻轻的敲击着修长的手指。冠冕下是流露着深黑色光泽的发丝,映着他的修长白皙的手,煞是好看。
景帝仿佛睡着了,微闭着双目,只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邪魅,冰冻了那份悠闲,让他看起来就好似,从地狱里走里的修罗王,森冷邪佞。
景帝很不快,四妃在他祭天的时候,趁机到冷宫去处置废后,这是对他的大不敬,但是若说他会为了废后赶回去,救废后一命,他是不会转回京都。
祭天是大事,他不会为了一人之私而废了祖礼。张开眼睛,景帝坐直了身躯。四妃处置废后虽然他感到有些惋惜,实因他还没有让废后折服,但是若是留着废后,即使他已经屠戮了沈氏,也难免会有人借机生事,为了大燕国的安定,就让四妃处置了废后吧。
宫女把鸩酒捧到贵妃面前,贵妃伸手揭开了杯盖,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那盏血红色的鸩酒就呈现在沈颖的眼前。
“地狱之火。”沈颖一直平静的神情也微微的出现了波动,难掩惊讶的表情。四妃竟然拿到了地狱之火,前来对付她,她们不只要让她赴黄泉,还想要让她永不超生。
“不错,皇后娘娘你没有认错,这就是传说里的地狱之火,不正好可以匹配皇后娘娘您此时的心情吗?”贤妃在一旁闲闲一笑:“我们用最尊贵的礼节来送皇后娘娘上路,还请皇后娘娘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不,小姐——!”芳儿等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四妃不是单纯的来冷宫嘲笑沈颖,而是为了要鸩杀她。
“若是我服下这杯鸩酒,你们也不会放过她们,是吗。”沈颖的话是问句,但是她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皇后娘娘,你必定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们送皇后娘娘上路后,会让她们给你殉葬的,也能留下一段忠心为主的佳话。”贤妃冷笑着拒绝了,沈颖想要给侍女们留一条活路的要求。
沈颖在心底长叹一声,知道事已至此,她以无力回天了。回头,对侍女们说:“你们服侍了我一场,今日也要委屈你们陪着我走黄泉路,即使她们肯容你们一条生路,也不会是一条好走的路,你们不若陪我上路。”
“小姐!”芳儿等人哭着跪到厚厚的积雪里,给沈颖扣下头去:“奴婢们愿意永远侍奉小姐,不管在哪里。”
“好。”沈颖点点头,毅然的端起了那杯鸩酒,一仰头就喝尽了杯中酒。
“送她们上路,去陪伴她们的主子。”在沈颖喝下鸩酒后,贵妃就得意的命令,短短一瞬间,沈颖和她的侍女们就都倒在了积雪中。
“皇后娘娘,你是不是感到很痛苦。”贵妃站到了沈颖的面前,蹲下身,和大睁着双眸的沈颖对视着。
她纤长的手指从沈颖冰冷的脸颊上划过,长长而尖利的指甲套,在沈颖的脸颊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有血迅速的涌出来,染红了沈颖脸庞的积雪。
沈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只能一直看着四妃。身旁是已经先她一步走进黄泉的侍女,而她的身体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在一点点吞噬着她的身体和神智。无边的痛楚,从身体里涌上来,让她的神智有些模糊了。
“很痛是吗?”贵妃的手指抬起了沈颖的下巴,目光里是无尽的妒恨和憎恶:“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竟然会让陛下一直牢记着,只凭这一点,你就早应该下地狱。”
即使你们杀了我,也无法抹煞是在景帝心中的记忆,他会永远记得,有一个女子不会为了他而折服,贵妃,你认为你赢了吗?不!你输了,输的彻底,因为你们害怕我会重新回到坤宁宫,永远压制你们不得翻身,哈哈……!
“不许笑!”贵妃看清楚沈颖眼里的讥嘲,不由抬手就是一巴掌,用力的甩在沈颖的脸颊上,她恨不得把沈颖黑亮的双眸给挖出来:“我没有输,我不会输,输的是你,你不但输了沈氏,还输了你的性命,皇后娘娘,你忘记了沈氏一门留在你手上的鲜血了吗?!”
贵妃故意用沈氏一门来打击沈颖,沈颖不再看贵妃,她闭上双目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贵妃,你现在已经无法用这个来打击我了,我的亲人会张开双臂迎接我,我再也不会寂寞了……
“你休想,你要走的黄泉路是最底层的地狱,你休想和沈氏一门团聚!”贵妃恶狠狠的在沈颖耳边叫嚣着,但是她已经不再去看接近疯狂的贵妃了。
“贵妃姐姐,不要再和废后纠缠不休了,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若是陛下回宫了,你我都会被牵扯进去。”贤妃在一旁冷冷的提醒着贵妃:“废后,已经不能再对我们构成威胁了,还是让她直接下地狱吧。”
“不,我要让废后在痛苦的折磨里下到黄泉。”贵妃站起身:“贤妃姐姐,折磨一个人,不仅仅是要让她痛苦,还要让她在痛苦里感受到无尽的绝望。”
“贵妃姐姐说的有道理,今日天寒地冻,来人,给皇后娘娘上一个大大的火盆。”贤妃接着命令,宫女们就把手里的火把点燃了,投到了冷宫的枯木上,不一刻熊熊的火焰就冲出了风雪的阻碍,吞噬着冷宫的一切。
看着熊熊火焰包围了沈颖和侍女们,四妃才在火焰的逼迫下向后退却几步。贵妃看着即将化为乌有的冷宫,还有火焰里横卧在积雪上的废后,这才感到了一种解脱。
从今后,她再也不用为了废后而寝食难安,只觉得从身到心都舒爽无比。只要她生下来的是皇子,她就能向那个高不可攀的坤宁宫大步迈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