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已经尽在他们的掌握里,他也就故作大方,给景帝留一丝希望,只要拿到禅让的诏书,景帝就没有用了,自然要去他应该去的地方。
“你们以为朕是三岁小儿,可以任凭你们摆布吗?只要朕写下禅让的诏书,恐怕下一刻,你们就会给朕一杯鸩酒。”景帝却是一副不为他说的所动的表情,只是轻笑着把玩着手里的扇子:“若是朕不写呢。”
“那就不要怪臣等狠心,提早给陛下一杯鸩酒。”中年男人看景帝不合作,也冷下一张脸,露出狰狞神色:“来人,拿鸩酒来……”
鸩酒很快送过来了,中年男人拿了鸩酒,递到景帝面前:“陛下,你还是不肯写下禅让诏书吗?”
“朕,不会写,你们还是放弃美梦吧。”景帝推开了那杯鸩酒,中年男人头一摆:“来人,喂陛下喝鸩酒。”
但是中年男人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大声命令后,却不见有人回应,他又大喊了一声,身后还是一片寂静,他这时才感觉到事情不妙,急忙的回身,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大厅里男人们,每一个脖子上都压了一把利剑,而且在大厅的门外,齐刷刷的站了无数的,举着火把的禁卫军。
他脚下就是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一大步,回头看看景帝,再看看院子里的禁卫军,再回头,如此来来回回,满脸满眼的不置信,他无法相信计划失败了,而且败的是彻彻底底,在他没有觉察的时候,竟然都被控制住了,让他没有一点反击的余地。
“不相信吗?”景帝笑着问,中年男人猛然扭过头,看着胜券在握的景帝,良久,脸上才露出恍然大悟来:“陛下,你是故意逼臣等举事!”
“陛下,舒府合府上下俱获,没有一个漏网。”符大将军在看到禁卫军统领的手势后,立刻向景帝禀报。
“舒府谋逆,上下人等就地处决。”景帝站起身,冷酷的下了旨意,虽然让舒府隐藏了这么久,但是现在也不算迟,而且正好给了他制裁世家的机会和口实,朝中上下和舒府交好的,都要仔细的彻查一遍。
“景帝,受死吧……!”在场唯一没有被制住的中年男人,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向景帝。
但是下一刻,却有一把利剑从他的背后穿过,是兵部尚书快速的出手,他摇晃了几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所有的人都杀无赦。”留下这句话,景帝离开了大厅,就在他要走出舒府的时候,大总管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陛下,陛下,柳妃娘娘被淑妃刺伤了……”
“回宫!”景帝命令,大步冲出了舒府,迅捷的上马,一对人马簇拥着景帝匆匆离去,在他身后的舒府里传出阵阵哀嚎声。不过是顷刻间,舒府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当杀戮殆尽时,兵部尚书和符大将军确认了再无一个活口,才并肩出了舒府中门,看到他们出来,有一个人缓缓的从阴影里走出来,月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颊,而后他又退回到阴影里。是回京述职,而后被景帝架空里的大将军柳御风。
二人看到柳御风,急急的走过去:“柳兄。”他们熟稔的唤道,和柳御风斯见。
“舒府里有漏网之鱼吗?”柳御风问,兵部尚书摇头:“无有一人漏网。”
“用火吧。”柳御风留下这三个字,施施然的走进了暗夜里,兵部尚书对符大将军说:“你回去向陛下复旨,我在这里看着。”
在他们分开不久,火光从舒府里升起来,直到映红了半边天空,兵部尚书一直站在舒府的门外,看着大火燃起,直到舒府变成一堆灰烬才离开。
景帝快马奔回宫中,一直奔驰到东华宫外,才飞身下马,将缰绳扔给跟着回宫的大总管手里,他人已经快速的进了东华宫里。
“陛下回宫了,陛下回宫了……”东华宫的太监宫女看到景帝,一迭连声的喊着,向里面通传消息。
景帝没有立即进宫,随手抓住了一个宫女:“说,为什么柳妃会被淑妃刺伤?”
“陛下,淑妃娘娘知道陛下赐死她,就趁柳妃娘娘不注意的时候,抢过匕首刺伤了柳妃娘娘。”宫女把小玉交代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景帝知道。
“淑妃,现在什么地方?”景帝人已经到了台阶上,小玉从殿内迎出来:“陛下,奴婢已经将淑妃娘娘,交给宫里的侍卫看押。”
“柳妃的伤势如何?”景帝要走进去的脚步停下来,小玉说:“陛下,鲁太医说柳妃娘娘是伤上加伤,需要安心静养。”
小玉的话音刚落,景帝已经向着关押淑妃的地方走去,小玉迅速的回到殿内:“娘娘,陛下回宫了,去看刺伤你的淑妃。”
“若是陛下过来,就说本宫刚刚服药睡下。”柳玉嫣吩咐,接过鲁太医熬制好的汤药,里面不但有凝神助眠的药物,还有让柳玉嫣看起来更加虚弱的,却不会损害她身体的药。
淑妃躺在冰冷的地上,呆呆的看着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线出神,心中有对废后沈颖的恨,也有对景帝的怨,陛下,你为了废后沈颖,竟然会抛弃臣妾,臣妾好恨啊,恨你的薄情,更恨废后沈颖的无耻欺瞒。
她的喉咙痛,手腕也痛,在在提醒她,她的手筋被挑断了,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那双巧手。眼里有痛楚,有怨恨,还有绝望,就算是这一次景帝赦免了她,她也是废人一个,再也无法向从前那般风光了。
门外传来侍卫的请安声:“陛下。”
淑妃的头微微的震动了一下,眼里掠过了一丝的死光,陛下,陛下,你来看臣妾了吗,你终于肯来看臣妾了。你看一看臣妾被废后沈颖害的多么凄惨。对了,废后,废后,她差一点就忘记废后就是柳玉嫣的事了,她要告诉陛下。
激动的想要喊出来,但是也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咕咕声。
门被推开了,景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淑妃扭头看过去,暗夜里背着光,看不清景帝的表情,只看到他周身散发的冰冷。
“陛下。”蠕动了一下嘴唇,淑妃发出无声的呼唤,臣妾有要情禀报,你要听臣妾说啊。
“淑妃,你知道朕出宫去什么地方了吗?”景帝居高临下的问,并没有看到淑妃急于说出口的神情。
“朕去了舒府。”景帝的话,让淑妃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她怔怔的张大眼睛,焦急的看着景帝,陛下,你去舒府做什么?
“舒府谋逆。”这四个字让淑妃硬生生的吐出一口鲜血,她拼命的摇着头,不,不,陛下,父亲和哥哥他们不会谋逆,不会的!
“你或许不会知道,舒府窝藏钦犯,而且在府中布置陷阱,要陷朕于其中,但是朕洪福齐天,识破了他们的谋逆,现在舒府上下都已经伏诛,而你,淑妃,舒府的小姐也在伏诛的行列里。”景帝接下来的话,让淑妃一口接一口的吐着血,她现在急怒攻心,苦于无法言语,只能听着景帝继续刺激她。
“淑妃,朕已经给了你天大的恩赐,要赐给你一个全尸,你却不知道感恩,又来刺伤柳妃,这一次朕不会姑息。来人……”景帝的冷冷话语,像一根根利刺扎进她的心中。
不,淑妃保持着一丝的希望,缓缓的伸出胳膊,想要碰触近在咫尺的景帝,陛下,陛下,你听臣妾说,你听臣妾说,废后又重回后宫了,她设计陷害臣妾和舒府,她还要谋害你,陛下,你要当心啊。
仰着头,淑妃恳求的热切的仰望着景帝,希望景帝能低下头,看一看她,看一看她的口型,现在后宫里有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坏女人,臣妾不能让她谋害陛下。
只可惜景帝不看淑妃,等侍卫进来抓起淑妃,景帝转身就向外走去,一边判下淑妃的死刑:“淑妃刺伤柳妃,也伤及龙嗣,罪在不赦,着即令凌迟处死。”
“陛下……”淑妃眼睁睁的看着景帝离开的背影,然后走出了她的视线,她从心中发出凄厉的哀嚎,臣妾,冤枉啊……!
景帝没有回头,他原本要在东华宫赐死淑妃,因为淑妃就是在东华宫里鸩杀了那个人,倘若是也在东华宫赐死淑妃,是不是就能让那个人的怨恨平复一些,他不怕那个人的怨恨,但是却不想让那个人怨恨其他人,他要那个人哪怕是恨,也只能恨他一人,他只要那个人眼里唯有他。
这是朕送你的第一个祭品,接下来,朕会将祭品一个个送下去,景帝大踏步的走远,此时,他的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带着淡淡的温柔,只是他自己没有发觉。
“陛下,柳妃娘娘喝了汤药刚刚睡下了,鲁太医说娘娘这几日会昏睡多时。”小玉和小悦守在外间,当景帝转回来,就按着柳玉嫣吩咐的把鲁太医拿出来当挡箭牌。
“准备銮驾,朕带柳妃到春宫。”大总管被叫进来,景帝命令他准备銮驾,要启程到春宫,路上有鲁太医随车听候召唤。
一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銮驾从皇宫里出发。于是,景帝亲带柳玉嫣到春宫休养的消息,很快的传到了贵妃、贤妃、德妃和魏嫔的耳中。
后宫并没有因为柳玉嫣的离开而变得轻松,却变得紧绷起来,处在一触即发的状态里。因为春宫不是平常的地方,大燕国除了皇宫,还有皇家四宫,分别是春宫、夏宫、秋宫,以及冬宫。景帝带柳玉嫣索取的春宫,在距离京都来回七八日路程的地方。
贤妃、德妃和魏嫔三处没有多大的动静,就好像小石子投进了深湖里,涟漪都没有荡出一丝。只是德妃一夜都没有离开贤妃宫,据说是和贤妃秉烛夜谈,这在以前也是常有的事,但是今夜德妃和贤妃秉烛夜谈,就不知道她们谈论的是什么。
伺候的太监宫女都被远远的遣开,贤妃和德妃的心腹宫女太监,都守在贤妃寝宫的外面,层层包围,不让一个人闯进去。
魏嫔是在窗前站了一夜,没有掌灯,然后命令宫女关注三妃的动向。
贵妃却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她正捧着补品进补,听到这个消息,就把碗盅用力的砸到宫女的身上:“滚,滚,都给本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