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嫔的话音一落,骇的魏嫔猛地跳了起来,一下子匍匐到地上:“陛……下……,臣……妾……冤……枉……。”
魏嫔吓得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心中除了恐惧,还有陡升的愤怒,卢嫔竟然敢设计她。
而她也太得意忘形了,竟然忘记了随时提防着宫里的人,虽然卢嫔曾经真心为了她同情和怜悯过,但是卢嫔终究还是后宫里的女人,为了得到景帝的宠爱,和坐稳卢嫔的位子,她怎么会是真正的善良。
“陛下,臣妾冤枉,臣妾只是在附和卢嫔。”镇定下来,镇定下来,魏嫔这样说,但是还是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但是,为什么房间里一片寂静,除了她急促的呼吸,再没有其他声音。
在一丝狐疑爬上魏嫔的心头时,她的耳边传来了卢嫔淡淡的笑声:“哈哈,魏嫔,你草木皆冰的样子很可笑啊……”
“什么?!”魏嫔猛地抬头,才发现眼前哪里有景帝的身影,除了面对她的毡帘,根本就是空无一人。
这时,魏嫔才知道被卢嫔给欺骗了,她想要跳起来,但是才发觉刚刚卢嫔的欺骗,令她浑身脱力,她根本爬不起来,只能软软的跪坐着,用愤怒锋利的视线凌迟卢嫔。
“卢嫔,你骗我!”恨恨的咬牙,魏嫔的眼里只映着卢嫔讽刺的笑脸。
“我自然是在骗你,魏嫔,你以为凭我,就能让陛下相信,然后来诱骗你吗?”卢嫔看着魏嫔还残存着慌乱和恐惧的脸,心里不但没有一点的喜悦,反而是淡淡的悲哀,魏嫔,终于被深宫染上了颜色。
“魏嫔,这是你自己心虚,所以才会被我欺骗。”
“卢嫔,你解气了吗?”魏嫔终于站起身,她冷冷的看着卢嫔,眼底也浮现一丝讥诮:“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是地狱复仇使者吗?收起你的虚伪吧,有工夫在这里指责我,不如回去卢氏,问一问你的母亲卢氏的大夫人,她是如何把秦氏推进了地狱里。”
“魏嫔,我从不否认我的虚伪,我也不会和你讲什么大道理,我只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还是好自为之吧。”卢嫔感觉累了,不想和魏嫔再多说,所以就下了逐客令。
“你能从冷宫里出来,说明你心计高明,我甘败下风。”
“没有一点心计,我在后宫里早连一点骨头渣也留不下了。”魏嫔一甩宽袖,留下一股子香风,离开了卢嫔的处所。
“来人,准备一下轿子,本宫要前往乾清宫求见陛下。”卢嫔将宫女叫进来,她在心中下了决心,想要彻底的远离后宫,而今唯有一个法子了。
卢氏不同她的劝,参与到后宫的起落里,她现在是自身都无暇顾及,卢氏,更加无法顾及了。
景帝这时刚刚从贵妃宫里出来,自从贵妃肚子里的龙嗣差一点失去,景帝每夜都在贵妃宫里歇息,贵妃因此心情是一天比一天高兴,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健康。
“臣妾恭送陛下。”贵妃在景帝离开时,不顾日渐臃肿不便的身体,来到贵妃宫外。
她是故意走出来的,明义上是要多走动走动,对她和肚子里的龙嗣都好,但是实际上贵妃是出来示威的,因为相较于后宫其他人的黯淡,而今的她是神采飞扬,就连因为胖了而走型的身体,也是后宫瞩目的重点。
“爱妃小心,不要走太远。”景帝留下一句温言叮嘱,才吩咐銮驾到东华宫。
柳玉嫣虽然解了黑色禁蛊,但是身体还很虚弱,一直卧床休养,每一日总是昏昏沉沉,清醒的时间少,昏睡的时间多。
这一日也不例外,当景帝来到东华宫,太监宫女齐齐出迎,柳玉嫣却还在昏睡着。
景帝挥退宫女,坐到了床前,看着昏睡中的柳玉嫣。不过短短几日,柳玉嫣的下巴变尖了,人也瘦下去了。因为是白日柳玉嫣只除了外衣,横卧在床上,衣衫穿在她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显见的她瘦的厉害。
昏睡中的柳玉嫣睡的不安稳,眉一直紧蹙着,或许是感觉到有人在身边,她慢慢的张开了眼睛。
“陛下……”初唤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还没有清醒,人恹恹的,眼睛也不很清明。
“你躺着吧,喝了鲁太医开的汤药,有见成效吗?”景帝制止了柳玉嫣,不让她起来见礼。
“回陛下,臣妾喝了几日汤药大有成效,感觉身子好了许多,臣妾谢陛下恩典。”没有再起身,柳玉嫣虽然想保持清醒,但是还是昏昏欲睡着。
“是朕让你受了委屈,虽然除了一个从恶,但是首恶未除……”
“不,臣妾不委屈,是陛下委屈了。”闭着眼睛,柳玉嫣虚弱的回话,秦嫔是从恶,但是魏嫔却不是首恶,而且景帝要除去的不只是秦嫔。
因为即使再温顺无争的人,在权力场里浸染太久,也会有贪婪的欲念,会想要更多,就会犯了皇帝的忌讳。
“朕不委屈,谁能让朕委屈。”景帝冷声说,脸上掠过狠戾,却不是对柳玉嫣。
秦氏只是开始,不过是他豢养的犬,一旦安逸之后,就忘记曾经的战战兢兢,也忘记了沈氏为什么被灭,就想要挑战他这个主子的权威,这是绝不能容忍的。
“陛下,臣妾说错了,没有人能让陛下委屈。”柳玉嫣从善如流,景帝是对的,不管什么时候,景帝都是对的。
“不,你没有说错,也唯有‘你’敢这样说。”
柳玉嫣沉默了,景帝口里的‘你’,绝对不是她。
“陛下,卢嫔求见。”大总管在外间禀报。不是他胆大,而是景帝嘱咐过,谁来了,会见,谁来了,不会见。
“传。”景帝命令,柳玉嫣睁开眼睛。
卢嫔到了乾清宫,才知道景帝在贵妃宫,等她到了贵妃宫,臃肿身子的贵妃懒洋洋的扫她一眼,对她说:“陛下刚刚离开,到东华宫去了,柳妃,可还病着呐。”
卢嫔又追到了东华宫,她虽然追着过来,但是却不敢奢望景帝会传见,毕竟她既不是柳妃和贵妃,也不是其他三妃,她只是小小的卢嫔。
“臣妾参见陛下。”卢嫔低着头走进来,没有看床上躺着的柳玉嫣。单从里间飘荡着浓郁的药香味道,她就知道柳玉嫣的身体真的没有康复。
贵妃宫里也有药香,但是最多的却是各色补品和药膳的味道,和东华宫里间飘散的苦涩有着大不同。
“卢嫔,你求见朕,有什么事?”景帝对卢嫔没有多大的印象,朦胧记得她好像有一身的英气,但是在宫里这些日子,好像把她身上的那股英气都磨灭了,再也不复见。
“陛下,臣妾愿意到斋院为柳妃娘娘舍身,请陛下恩准。”
卢嫔的话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想一想也能理解,只要景帝恩准了,卢嫔就能从后宫里脱身,从此平安终身,只是她要寂寞终生,年纪轻轻就要埋葬在幽深的斋院里。
“卢嫔,你为什么有此想法,我不过是后宫一个妃子,只比你高了一阶,可当不起你如此大礼。”用目淡扫,匍匐在景帝脚下的卢嫔,柳玉嫣在想,是否要放卢嫔到斋院去。
“柳妃娘娘,臣妾是真心如此,并不是要讨好娘娘,后宫可以没有卢嫔,却不能没有柳妃娘娘,臣妾一入后宫本就不属于自己,在后宫里也是闲散度日,在后宫和在斋院度日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若能为陛下分忧,臣妾是万死不辞的。”
如果卢嫔从前还有在后宫寂寞度日的打算,也被卢氏大夫人的所作所为给打碎了,现在除了斋院再也没有她容身的地方了。
她自打进入了后宫,就再也不是卢氏的女儿,后宫的妃嫔若是被遣出宫去,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宫里犯事了被皇帝赐死,而后遣送回家族。
所以卢嫔不敢奢望能回卢氏,她还年轻,她不想死,所以她宁愿选择到斋院去枯守寂寞。
“卢嫔,你想好了吗?不会反悔?”景帝也看着匍匐在脚下的女子,他和柳玉嫣想的一样,是否放她离开,放她一条生路。
“陛下,臣妾想好了,不会反悔。”卢嫔斩钉截铁的说,从地上直起身,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斋院是她唯一的生路,她希望柳玉嫣能遵守诺言。
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瘦的厉害的柳玉嫣,和臃肿喜气洋洋的贵妃相比,柳玉嫣的脸色很晦暗,卢嫔在心中感叹着,即使柳玉嫣在后宫胜出了,但是她也感到心力交瘁了吧。
但是她还是毅然的选择了依附柳玉嫣,而不是拥有龙嗣的贵妃,卢嫔相信她看人的眼光,所以不见一丝的迟疑。
“卢嫔,你擅越了,你不能为我舍身,你要为陛下舍身。”柳玉嫣开口,卢嫔暗中松了一口气,柳玉嫣答应了,她就是抓对了这条活路。
“多谢娘娘教诲,陛下不用臣妾舍身,臣妾还是要为娘娘舍身。”柳玉嫣才是她能抓住的救命的稻草,而不是景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