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回到宫里,贵妃还没有来得及坐下,以及喝一杯茶,就为听到的消息惊讶了。
她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到桌子上,溅出了几滴茶水,人也半坐半立着,在她前面跪着制衣坊的一个宫女。
“回贵妃娘娘的话,嬷嬷被大总管打了二十板子,驱赶到浆洗局去了。”宫女低头回话,不敢看脸上布满怒火的贵妃。
“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打,又被赶出制衣坊?”贵妃猛然站直身子,被打二十大板,已经是宫里很严厉的处罚了,而被驱赶出制衣坊,除非她有什么无法挽回的错误,否则的话大总管也会看她的面子不认真追究。
想到这里,贵妃不气了,她坐到椅子里:“你们嬷嬷的罪了谁,是三妃里的哪一个,本宫已经再三告诫,让她不要太没有眼色了,怎么,她在制衣坊待久了,真把自己当作宫里的主子了不成?”
是贵妃让嬷嬷从宫女一跃而成为制衣坊的嬷嬷,但是若是她不听话了,贵妃也会把她赶下来。但是前提是,必须要由贵妃自己亲自动手,要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她是制衣坊嬷嬷的主子,大总管怎么敢不经过她的同意,就私自处置她的人?!
三妃里贤妃和德妃先放一边,是淑妃吗?她一向和她不合,德妃和贤妃也和她不合,但是她们都有分寸,还顾忌着宫里的体面,不会在当面和她冲突,就只有淑妃会偶尔的,不知发哪一门子的疯,回来狂咬她一口。
但是贵妃没有想到,这一次她猜错了,打了她奴才的不是淑妃,而是柳妃。
“娘娘,嬷嬷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否则娘娘也不会把制衣坊交给嬷嬷来打理。”宫女听出贵妃话里的不满,赶紧的解释着:“也没有的罪那三位主子。”
如果制衣坊的嬷嬷的罪了三妃,她的下场至少不会如此凄惨,最少还能保得住制衣坊嬷嬷的位子,虽然也会被打板子,但是三妃不会强硬要求制衣坊换人。
“哦,不是三妃,是哪一个?”贵妃听到不是三妃,弯弯的细细的眉毛向上一挑:“宫里还有哪一个,要处置本宫的人。”
“是东华宫的柳妃。”宫女低低回答。
“是她?!”贵妃越发惊讶:“为什么会是她?!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本宫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许遗漏一个字!”
“昨日傍晚时分,大总管奉陛下的命令到制衣坊,让嬷嬷准备好新式锦缎,送到东华宫请柳妃娘娘挑选。但是制衣坊的新式锦缎,每一样送进宫来的都有严格的规定,嬷嬷查看之后,发现锦缎数量不足。但是陛下旨意,嬷嬷不敢违抗,就带着剩下的全部新式锦缎,送到东华宫,奴婢没有跟着去,也不知道在东华宫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就传来嬷嬷和姐妹们,被打板子、被发配的消息了。”
宫女不敢如实禀报,只捡着较轻的那一部分说,她想的是,贵妃是嬷嬷的主子,自然不愿意听那些不中听的部分,就有意的把嬷嬷滥竽充数那一笔,轻轻揭过了。
还有一个意思,宫女认为有贵妃做主,嬷嬷还会重新返回制衣坊,重掌大权,如果她实话实说了,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就会是她了,嬷嬷会处置她,因为她的不识时务。
“就为了这一点点小事,柳妃,就如此明目张胆的教训宫里的嬷嬷了吗?”贵妃用力的一拍桌子,眼里的妩媚被怒火所取代了:“她不过是新晋封的妃子,就迫不及待的要在宫里耍威风了吗,哼哼,也就只会为难奴才吗?!”
稍停,贵妃伸手指着宫女问:“柳妃,不知道制衣坊的嬷嬷是本宫的人吗?”
贵妃以为柳玉嫣是为了在宫里立威,所以才借机生事。柳玉嫣你要立威,本宫不拦着你,但是你不能欺负到本宫的身上。
“好像不知道。”
“来人,备轿,本宫要前去拜访柳妃娘娘,请她解说解说昨夜之事。”贵妃站起身,高声命令到。
“小玉,把制衣坊送来的锦缎,堆放到台阶上,再放上一把椅子,有贵客要临门了。”柳玉嫣用过早膳,一边看着众人忙碌,一边慢慢说道:“记得,再沏上一壶好茶,招待来客!”
“是。”小玉带着几个人,匆匆把锦缎一一摆放好,还不忘把去年的剩余锦缎摆放到最前方,把柳玉嫣常坐的椅子抬到廊柱下,在椅子的一左一右,分别放着两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盆,在椅子前还有一个脚踏铜制火盆,供柳玉嫣取暖用。
小悦取来暖裘,披到柳玉嫣的身上,在柳玉嫣坐下后,又把手炉送过去,其余人等都站在柳玉嫣身后,等待着她所说的那位‘贵客’到来。
贵妃的暖轿直接抬到了东华宫的院子里,不等暖轿落稳,贵妃就从暖轿里下来了,她推开过来搀扶的宫女,一抬头,就和廊柱下的柳玉嫣视线相撞了。
柳玉嫣不动,贵妃也没有动,但是眼里已经显露了薄怒,柳妃,也忒不懂事了,看到她过来,竟然没有站起来迎接,她应该迎到院子里。
不只柳玉嫣不动,就是她身后的奴才们,一个个也有恃无恐,没有一个下来迎接,也不上前参见,这柳玉嫣想要给她下马威吗?!
冷哼一声,贵妃蹬蹬的冲上台阶,站到柳玉嫣的面前:“柳妃娘娘,你好大的架子啊。”
“贵妃姐姐,不是妹妹我架子大,实在是姐姐来的突然,让妹妹我感到惊讶,一时不能反应而已。”柳玉嫣慢慢说道,好像没有看到贵妃的怒火,她慢慢的挥挥手:“小玉。”
小玉会意,带着太监宫女上前拜倒:“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不用了,都起来吧!”贵妃冷冷吩咐,不耐烦的摆摆手:“柳妃,你得到陛下的恩宠,就不再把本宫等人放在眼里了吗?你不觉得这一次,做的很是不对吗?”
“贵妃姐姐说哪里话,妹妹哪里敢不把您放在眼里,不,妹妹不但把姐姐你放在眼里,也把姐姐你放在心上,不敢有一丝的不敬。”柳玉嫣淡淡的笑着,笑容看在贵妃眼里非常的刺眼,偏偏柳玉嫣还在慢条斯理的说着:“贵妃姐姐,妹妹不认为我做的不对。”
“柳妃,本宫只问你一句话,你知道制衣坊的嬷嬷是本宫推荐去的人吗?!”贵妃被柳玉嫣不阴不阳的态度,顶撞的心中冒火,但是又不得不提醒自己,要忍耐一下,等柳玉嫣承认了,再和她计较也不迟。
“妹妹昨夜不知。”柳玉嫣缓缓摇头,用着无比真诚的目光看着贵妃:“但是今日妹妹知道了,不过不是贵妃姐姐告知的,而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了,所以妹妹就想,在贵妃姐姐到东华宫之前,有一件事首先要做,而且要做的彻底,然后再和贵妃姐姐相叙。”
“你要做什么事?”贵妃问,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一个很古怪的感觉,好像柳玉嫣就等着她这句话一般。摇摇头,驱散心中的古怪感觉。
“贵妃姐姐一定要知道吗?”柳玉嫣抬头看着贵妃的脸,非常真诚非常真心的说:“贵妃姐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以免惹来您的不快。”
“本宫要知道。”贵妃深深呼吸了一下,她要看柳玉嫣能说出什么话,既然她已经知道制衣坊的嬷嬷是自己的人了,为什么不去贵妃宫里请罪,偏偏坦然的在东华宫里等她到来?
“贵妃姐姐要知道,妹妹不能说不,请您看那一边。”柳玉嫣抿唇轻笑,伸手指向摆放着锦缎的地方。
贵妃顺着柳玉嫣捏在手里的,浅黄色锦帕看过去,片刻后,她的身体微微的晃了一下,手不自觉的扶住跟来的宫女胳膊上。
她看到了什么,是对她的无声的嘲笑,还有无声的反击,这一切都重重的捶打在她的心上,让她分外的难受。
真是个蠢货,陛下的旨意下达,不说先前来东华宫说明情况,让柳玉嫣多等几天,然后她好去筹备,竟然用如此低劣的手段来应付柳玉嫣,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打她们二十大板,驱赶到浆洗局还是轻的,其他人知道了会如何说,说她身为贵妃御下不严,手下调理出来的是一个蠢奴才,还有那个报信的奴才,等她回去了,看不拔了她的皮!
竟然在她面前有意欺瞒,真是混账奴才!
“柳妃,你要如何处理这批锦缎?”贵妃机械的转身,目光锐利。
柳妃是故意的,她故意等自己到来,故意把锦缎堆放在自己面前,就是为了让自己无话可说。
“统统销毁了。”柳玉嫣说:“贵妃姐姐只要给妹妹片刻时间,这些不能说话的垃圾都会消失,贵妃姐姐也不会为此而不快,是妹妹疏忽了,没有想到贵妃姐姐来的如此快。唉……”
柳玉嫣叹息一声,大有为贵妃识人不清而遗憾:“贵妃姐姐,你贵人事忙,一时不察,被底下的奴才欺瞒了,这些妹妹都知道,所以原想着为贵妃姐姐分忧,想不到反而让贵妃姐姐你不痛快了。”
柳玉嫣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贵妃着想,但是贵妃却是越听心中的不快堆积越多。
“妹妹也没有想要追究谁的意思,只是妹妹初进宫不懂的宫里的规矩,所以就请了大总管过来,妹妹年轻,在宫里一个不慎,行差踏错,就会惹来非议,因此上也只能交由大总管裁撤了,若是有冒犯了贵妃姐姐的地方,还请贵妃姐姐多多包涵,原谅妹妹的无知。”
你无知吗?!贵妃丝丝的盯着柳玉嫣,你若是无知,你会叫来乾清宫大总管吗?!
“柳妃,你做的好,做的很好,本宫没有什么不满,也没有什么不快,那起子奴才处置的好,目无主子,就应该狠狠责罚,你要如何处置这批锦缎,就如何处置!”
说完,贵妃一甩广袖,带着贵妃宫的人冲下甬路。
“小玉。”柳玉嫣看着贵妃的背影唤,贵妃的背影僵立了一下,钻进了暖轿里,恨恨离开了东华宫。
小玉吩咐抬来一个火鼎,把那些锦缎一一投进去,柳玉嫣一直在廊柱下看着,直到那些锦缎完全化为乌有。
“贵妃娘娘……”贵妃返回宫里,就看到一个最不愿意看到的人,是乾清宫的大总管,他正满脸堆笑,站在宫门口迎接贵妃,看到贵妃的暖轿,几步上前:“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大总管,你不在东华宫里伺候柳妃,还到我的贵妃宫来做什么?”贵妃没有下暖轿,掀开轿帘,冷冷看着胖乎乎的大总管,看着他满脸堆笑,没有哪一刻,她觉得这笑脸是如此的虚伪。
不到她跟前请示,反而处置了她的奴才,此时又凑过来,想要再讨她欢心吗?!哼,她不要!
“贵妃娘娘,奴才不是柳妃娘娘的奴才,是陛下的奴才,娘娘不要取笑奴才了。”得,大总管撇撇嘴,讨好了一个,势必要的罪另一个。
“本宫取笑你,本宫敢取笑你吗?你大总管是谁,你大总管就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本宫还要讨好你才能在后宫生存,你说是吗,大总管?”
“哎呦喂,贵妃娘娘,你如此说可折杀奴才了。”大总管立马跪下:“贵妃娘娘,昨夜不是奴才要擅自处置,而是先请示了陛下。”
“你请示了陛下?!”贵妃的声音尖锐。
“不,贵妃娘娘,你误会奴才了,是奴才先派人到双鸾阁送信,但是魏嫔娘娘多问了一句,后来就传到陛下那里了,因此奴才被陛下叫过去。”下面的话大总管没有说,贵妃明白了,昨夜这个奴才是想要请示她,却被魏嫔给破坏了。
“魏嫔娘娘也是无意……”就因为有魏嫔的那无意的一句话,他今日才有理由,不被贵妃太厌恶。
“魏嫔好啊,好。好了,本宫知道了,你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