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他最后的挣扎,任奕能够给他的只有淡淡的笑意,还有那个坚定不变的眼神。
“我就知道跟你说了也没有用,如果姑姑在这里,绝对不会.....”孩子一看任奕的脸色,顿时明白了什么,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嘴巴微微嘟起。
任奕的脸色微微一竖,带上了几分严肃之意,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缓缓的说道,“就算是你姑姑在这里,她也不会让你任性而为的,回到你父亲身边,是你母亲的遗愿,难道你想让你母亲不瞑目吗?”
孩子的嘴瘪了点,大大的眼睛里,瞬间浮上了浓浓的水汽,可是却忍着,没有落下来。
“好了,既然收拾好了,那我们就去吃饭吧。”任奕说完站起来,伸手牵着孩子的小手,缓缓向外走去。
他出来的还算及时,刚到达主帐那边就有士兵朝他们走过来,对着任奕施了一礼,恭敬的说道,“陛下,我家将军政要友情,饭菜已经准备好,请随小的来。”
他说完之后,当先一人向前走着。
主帐里很是宽敞,远远的就看见帐篷的门大敞四开着,里面坐着的人在灯光下,个个身子挺直,背影挺拔。
任奕的脚步刚刚踏进帐篷里,坐在座上的所有人,便齐齐的跪倒在地,对着他高声喊道,“属下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朕是微服私访,大家就不要如此拘礼了,都起来吧。”进入帐篷的时候开始,任奕的脸上就没有了笑意,又换成了往日在京城当中,那副冷脸的模样,那副冷脸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话虽这么说,但是地下跪着的那些将军们,也是等任奕落座主座之后,才齐刷刷的站起来。
站起来之后,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纷纷看下而已,有打量,有困惑,也有审视,总之,各种情绪纷杂,确实没有一个当先坐下。
面对着一双双的眼睛,任奕只是轻轻地抬了一下眼,然后看着眼前的所有人,对着身边的庄慕说道,“我不是盛装出行,不用如此拘礼,既然是过来吃饭,那就都坐下吧。”
他的声音淡淡,完全听不出喜怒站在一侧,庄慕的眼睛成了深,但还是恭敬的叩了一下手,这才对着身边所有的人说道,“既然陛下施恩,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都坐下吧。”
庄慕的话音落下之后,那些人才恭敬的抱了一下拳,纷纷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而此时,任奕的视线却落在了那个长长的长条桌上,眼底的神色顿时深了深。
这里是南境,他知道,但是这里的条件却不是很艰苦的,可是这桌子上摆的饭菜,却有些让人耐人寻味了。
庄慕的视线先是落在人身旁,那个缩着脑袋,不停看着他的孩子身上,在他的脸上仔细的打量了许久之后,这才回到了任奕的脸上。
任奕的脸色,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但因为这道视线落在桌子上的时间有些长,所以,庄慕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任奕此时此刻的心里想法。
庄慕的眼睛环视了一圈,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嘴角莫名的扬起,没有一丝笑意,对着任奕拱了拱手,沉声说道,“陛下,是否觉得我们军营的饭菜,是过于太过寒酸?或许是因为末将在这里故作姿态,特意赶在这个时候向陛下诉苦?”
任奕的视线终于从桌子上抬起,然后微微侧过头,看着庄慕脸上的神色,他的眉头微微一跳,忽然笑了一下,然后整个人慵懒的靠在了身后的凳子上,似笑非笑的说道,“就在庄将军的话之前,朕的想法确实是如此,但此时,朕却觉得庄将军好像不屑于用这种手段。”
任奕的视线里,光芒不停的闪烁,如同一个个漩涡,不停的旋转着,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深深的将每个人吸附。
偏偏,庄慕在对上这样视线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他直视着任奕的这双眼睛,抱了抱拳头,再次开口说道,“那末将就告诉陛下,这是我们军营里,能够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伙食。”
他的话音平平,语气里也没有丝毫的情绪,就像在诉说着,今天晚上的月色,着实不错一般仿佛这件事情跟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关系。
任奕闻言眼睛微微缩了一下,视线开始调转,环视了一下长桌附近坐着的所有的人。
那一道道的视线,此时也定定的看着自己,那一双双的眼里,都带上了许多的情绪,有愤怒,有怨恨,也有犹豫。
任奕眼睛收回来的时候,视线微微垂着,落在了他眼前,那唯一一道属于荤菜的菜盘上。
那是一道腊肉炒的笋干,笋干是新鲜的,显然是在秋天的时候晒制而成的,但是里面的腊肉确实,用手指都能够查得过来。
剩下的菜无非是一些糙米,还有一些菜干,再有一些小咸菜,只是这几个品种却变着花样做出了十几个盘子,满满的将长条桌布完。
“庄将军,在这个位置上已经有十好几年了吧?”任奕的视线没有抬起,而是淡淡的问道。
“十五年零六个月十八天。”庄慕的嘴会微微一动,说出了一串有些冰冷的数字。
任奕知道他的声音冰冷,他的心又何尝不是麻木,就像在座的所有的将士们一样。
“那这样的状况,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虽然庄慕没有人说,但是任奕却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事情说到底事别人都办的,可是真正的职责却在他的身上,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不免生出了一丝丝的愧疚。
“如果我对陛下说这种状况,从我上任到这里,一直到现在都是这个样子,陛下可会相信?”庄慕的视线牢牢的锁着任奕的眼睛,即使是人也没有看见他,他的眼睛里依旧是那样的坦坦荡荡。
任奕的唇角忽然抽搐了一下,那个弧度里带着他不愿意品尝的酸涩,却又那么的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