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谨言缓缓醒来,当眼前迷雾渐渐散去,一头小麒麟在他床边走来走去,崇璟守在床边,已然睡去。
他看了看屋内摆设,均以上好的玉所制,珠帘外,玉阑,琼甃地,桌上摆着以羊脂玉所制的茶具,茶盘上微微有青烟缭绕,清雅无比。
“舅舅……”
虚弱的声音轻易唤醒神经紧绷的崇璟,他一下子被惊醒,抬头一看,帝谨言已经醒了,他喜不自胜地问帝谨言,“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帝谨言摇了摇头,他微微扭头看了看周围,“舅舅,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有没有看见梦泽?”
崇璟勾了勾唇,伸手将他摆正为他掖好被褥,“舅舅一直在身边保护着你,那日看见帝羽给你和那孩子下了毒,又把你们放在马上,故意惊马想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我救下你们以后,发现你们身中剧毒,没有办法,就把你们带回来了,这里是上国,你的家,至于那孩子,放心吧,他跟你一样,已经醒了,等你们养好伤,就可以再见。”
“我的家?”
“其实你是上国太子,慕容遥临,当年祁王造反,姐姐冒死将你送出,没想到是交给了清婉,她为了保护你,来不及为自己死去的孩子哀伤,便立马将你带回皇宫,取名谨言,希望你谨言慎行,她知道自己怀孩子时,帝皇给她下了毒,后来,因为嬷嬷将毒全部逼到了孩子身上,她无虞,你又很健康,但帝皇多疑,她怕你有危险,便喝了十几年的药物,如今自己的身体也差了……”
想到那个傻傻的姑娘,崇璟满是心疼。
帝谨言并没有问崇璟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他又心酸又心疼自己的母妃,难怪他查了好多次都查不出来什么,原来是父皇做的,母妃真的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
“遥临,你醒了。”帝谨言抬头看去,是头发花白的慕容仲卿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药汤踩着小碎步朝他走来。
“你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一点防备都生不出来。
崇璟看了看慕容仲卿,想到那句,“我已经活不久了,大约两年不到。”
他抿了抿唇,坚硬了十多年的心终究软了下去,他起身让开了位,“他就是你真正的父皇。”
“父皇?”帝谨言喃喃自语,瞧着男人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模样,他似乎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崇璟起身离开了房间,慕容仲卿赶紧走近坐在了崇璟的位置上将药放下,“来,孩子,父皇喂你喝药。”
瞧着慕容仲卿朝自己伸过来的双手,帝谨言并不反感,顺着他的力气起身,慕容仲卿又小心翼翼给他垫上了枕头靠着。
慕容仲卿满目的温柔和爱,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碗药,轻轻吹着,手里轻轻搅动,看着他那认真又小心的模样,帝谨言感觉到满心的温暖,从未感受到真正父爱的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父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来,父皇喂你。”
帝谨言乖乖地张嘴,瞧着他小心地喂,小心地搅动……
就这样,慕容仲卿亲力亲为,整整给他喂了三个月的药,又陪着他慢慢下床走动,小心扶着他,冰冷的心渐渐被暖化……
“父皇。”
那道温柔的声音如一滴温水落在心头,暖暖的又温柔,慕容仲卿愣了愣,双目通红,又隐着两分激动,“你叫我什么?”
“父皇。”
慕容仲卿心酸又激动,应了一声,伸手抱住帝谨言,“遥临啊,你终于肯叫我了。”
望着那刺眼而温柔的晨阳,帝谨言轻声道,“父皇,给孩儿讲讲母后的事吧。”
提及心上人,慕容仲卿的眼睛温柔得能溢出水来,“你的母后,叫柔婉,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记得父皇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在卖花……”
“买花吗?公子。”
慕容仲卿应声望去,是一个柔若清水,面若桃花的女子,“姑娘为何卖花呢?”
柔婉勾了勾唇,“今生买花,来生漂亮。”
慕容仲卿瞧着她的笑容,美得不像凡俗之物,“那便都买了吧。”
话落便将银子双手递给柔婉,正欲说什么,便被打断。
“姐,我回来了。”
闻声远远望去,男子约摸十四,皮肤是麦子色,却模样俊朗。
柔婉给他擦了擦汗,“当兵累吗?”
“不累,姐,我们回家吧,今天发了一两银子,我给你买好吃的。”
“好啊。”
慕容仲卿抱着花篮,嗅着触鼻花香望着姐弟二人背影,微微扭头对旁边人道,“去查查他们的背景。”
“公子,属下已经打听过了,女子名唤柔婉,从小父母双亡,靠买花养大弟弟,她的弟弟名叫崇璟,十二岁从军,小有成绩,如今当了个小队长。”
“公子刚刚登基,若想娶这样一个普通女子,为妃倒可。”
“不,要娶,就为后,而且,只娶一人。”
“可是那帮大臣不会同意的。”
“吩咐下去,提拔崇璟,但不要留痕迹,待他有了大功绩,朕立马封他为骠骑大将军。”
“诺!”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将军崇璟在平叛魏的战役中骁勇善战,立其首功,现,封为骠骑大将军,赐将军府,即刻迁移,钦此!”
……
“姐,你看这皇宫多漂亮。”
“今日是你的庆功宴,哪有你这样的?还带着姐姐来。”
“带着姐姐怎么了?还规定了不能带吗?”
“哈哈哈,确实没有规定不能带。”慕容仲卿轻笑一声,从后面走来。
崇璟闻声便跪拜,“臣拜见陛下!”
柔婉看清他的模样便愣住了,男子气宇轩昂,俊朗无双,这不就是她两年前遇到男子吗?
“姐……”崇璟拉了拉她的衣角,有些怕慕容仲卿降罪。
慕容仲卿面对她的怔愣很满意,“姑娘这般大胆吗?见到朕竟不跪?”
柔婉闻语惊醒,想到之前清婉教她的礼仪,连忙福身,“给陛下请安。”
崇璟闻言一愣,姐,你这话似乎是宫中娘娘常说的话,以下犯上,这可是大不敬!
岂料慕容仲卿压根没有生气,只是半开玩笑,“看来姑娘想做朕的妃子呢,那朕便满足你好了。”
“……”
后来,慕容仲卿真的三书六聘娶了柔婉为妻,六宫之中,只她一人。
“那后来呢?”帝谨言问道。
“后来啊,周边的小部落突然造反,为了鼓舞士气,我御驾亲征,和崇璟一起离开,没想到祁王突然造反,你的母后突然动了胎气产子,千钧一发之际,她临危不惧,派自己的贴身侍女从密道将你送出,而她自己,从容就义,死于祁王手中。”
“朕知道以后,悲痛欲绝,带兵一路攻城,终于将祁王手刃,可是,柔婉再也回不来了,我本来想自刎陪她,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告诉我,你母后生下了你,于是朕独守椒房殿,秘密寻找你。”
“那舅舅为什么好像很恨父皇?”
“……那是因为,当初皇位不稳,为了与西楚结盟,父皇不得已将清婉嫁给了帝皇,那时候,崇璟与清婉情投意合,就快谈婚论嫁了,是我拆散了他们,再加上是我没有保护好柔婉,所以他恨我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