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望去,是一个满头鹤发的女人正在一个摊位前与一个看似六十岁的老人交流。
那熟悉的侧脸,让他有些不敢相信,那熟悉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形成他心底朱砂,挥之不去。
老伯笑脸相迎,直呼还有。
连忙取了一张油纸,用竹板夹了两块淡黄色的糕点递给她。
“知道雨嫣喜欢雪梨糕,每日都会来我这买一份,所以啊,给你留了一份。”
她闻言一愣,接过雪梨糕,将早已备好的铜钱递给老伯后,笑着道谢,“多谢老伯,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何,像是一种执念,连我自己也不甚清楚的执念。”
老伯接下后,轻笑着说,“肯定是你以前最爱的东西吧!”
提及从前,雨嫣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不自觉微微勾唇道,“不记得了,许是这样吧。”
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洛云霁只觉心如刀绞,又丛生许多疑惑。
雪梨糕么?
是他唯一会做的糕点,她居然还记得。
但她的头发为什么都白了?
她为何看似像失去了记忆?
她不是已经与人婚嫁了吗?怎么会在上国?
无数的疑问将他包围,促使着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带着两分小心翼翼站在她的面前。
他泪眼朦胧看着少女,但雨嫣似乎并不认识他,眸色毫无波动,就那样旁若无人般从他身旁走过,形同路人。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似乎那条街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离别两年终于重逢,她却不认识自己了。
一滴眼泪滑落,他仿佛再次听见自己清脆的心碎音,从心底升起的爱恋和不舍让他伸手拉住了即将错过的伊人。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用尽他所有的力气,抛弃了他的逞强。
雨嫣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轻轻拉住,心生疑惑,回眸望着这位貌若潘安,如同女相的公子,当她对上他的视线时,她的心忽然疼了一下。
眸生异样,转眼隐去,语气凉淡而不失礼仪,“公子有什么事吗?”
公子……她果真不认识自己了吗?一切都仿若那时初见。
他的眼红让雨嫣有些无措,好在自己的定力不错,并没有表露出来。
瞧着她眸子清澈见底,犹如两年前初见那般无辜,她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心痛之余又庆幸无比,他们是否可以重新来过?
“冒犯姑娘了,只是在下初到此处,有些迷茫,不知道姑娘可否告诉在下这是哪里?”
瞧他举止规矩文雅,言语温柔,又见他生得好看,雨嫣心中的好感盖过了钝疼感,语气也温柔了许多,“此处乃是上国的边界,灵镇,请问公子是往何处去呢?”
“我……原来这里便是灵镇了,在下是来寻人的。”现在终于寻到了。
雨嫣轻点着头,客气疏离,“那便不打扰公子了,公子去吧。”
“……”从来没被如此对待过,他的心瞬时凉了半截。
“姑娘不带在下去吗?”他眼神中带了两分渴望,又如此迫切。
雨嫣故意视而不见,“小女子并不知道公子所寻何人,公子若是无事,小女子便先走了。”
不知为何,与眼前的人越接触,她的心便越发的疼,从一开始的不适到如同被人活生生撕裂一般,血淋淋的,让她想要回避。
她的脚步很急,转眼便与他离了十尺。
洛云霁挽留的手停在半空中,挣扎再三,决定自己再厚脸皮一次,悄悄跟着她,看看她住在何处。
……
帝谨言将云梦落紧紧抱在怀里,好似要将她镶嵌进自己的身体。
二人一同卧在床上,云梦落瞧着屋中某一处,少年的手臂紧紧环着自己的腰部,感觉到他的依赖,心里多多少少漫着酸涩,知道他很喜欢自己,可是没想到他喜欢得这么深,他的不安只有她在才会放松下来。
云梦泽坐在窗前,手执一本兵书,看得入神。
“少将军。”一位身着常服的士兵跨进房间,抱拳道,“有一位姑娘说她有事找您。”
云梦泽闻言一愣,抬眸与其对视,“姑娘?什么姑娘?”
“她说她是帝师府的人。”
帝师府三个字入耳,少年瞳孔微微放大,心中出现了一个身影,却又怀疑无比,连忙放下手中竹卷,忙不失地起身,“快请她进来。”
“只是……”士兵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处。
“只是什么?”
“她风尘仆仆,是否让姑娘沐浴更衣再见少将军?”
云梦泽以为只是“风尘仆仆”,立马否决了。
但当他看见白芷时,瞠目结舌,这哪里是风尘仆仆?
她发丝微乱,干净的衣物和小脸蛋此刻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有如乞丐。
白芷眸含轻泪,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大白……”
这一声大白,便是足以让少年心碎了。
云梦泽心疼坏了,连忙取了一件微薄的披风给她披上,“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跟着陛下吗?”
白芷眼眶红红的,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漾着无辜和委屈,让云梦泽都舍不得说重了话。
“我担心你啊,就来了,但是没想到这么远,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的。”
瞧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云梦泽轻轻为她拭去泪花,再温柔地揽进怀里安慰,“好啦好啦,我们也寻到落儿了,这下都没事了啊,没事了……”
白芷破涕为笑,像个幼童般天真满足,曾经她只在远处默默守着他,并没有想要得到什么,他最在乎的是他的妹妹,她便做了云梦落的贴身丫鬟,好好照顾她,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的心上人,得到他的倾心,这便是上天的眷顾了吧。
只是她不知道,少年也早早喜欢着她。
少年喜欢她的温柔,她的稳重,和她的细心。
她的好,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种欣赏便变了味道……
洛云霁悄悄跟在她的身后不远处,眼睁睁看着她进了一个小院落,院落虽小,但种了许多花草和蔬菜,颇有两分淳朴在中,茅舍看起来有些旧了,他想,应该是别人送给她的吧。这地方看起来虽然很落魄,但她似乎也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