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溺爱下的孩子有很多种,纪东只是这些被宠孩子当中最普通的一个。
妈妈的一句儿子像谁,倒是把纪东爸一下子问愣了,是啊,像谁,从生到养,一步步见证自己的孩子成长,没成家以前一直跟随父母,耳濡目染也只是家庭局限性的教育。到底像谁,这个问号恐怕纪东的父母一辈子都难以解开。
关影是深于算计,占小便宜的一类人,纪东现在怕她,没能力赚钱,没能力养娃儿,可关影却从未与纪东交流过,有没有能力孝敬自己的爸妈。她只把娘家人看做一家人,而纪东的父母在她眼里,只不过是出钱的工具。山穷水尽时,帮他们的都是纪东的爸妈,娘家人宁可坐视看笑话,也不愿伸出手扶持一把。
超市彻底倒闭了,先前的发财梦只做了一个开头,连过程和结果都没料到。丈母娘得知他们的买卖散了以后,还时常叮嘱自己的女儿,留点儿心眼儿,千万别把甩货的钱给纪东的父母,此外,今后的生活,他们也得承担,要不然,孩子一天天长大,等上了幼儿园,上了学那费用可是纪东两个人无法承担的。关影听妈妈的话,百听不厌,左一声“恩”!右一声“放心妈,知道了。”
这些简短而伤人的回答,纪东不知道,但就在超市倒闭后,纪东和丈母娘之间也埋下了怨恨的根,从那以后,他再也未登过关影娘家一次门。
这些天纪东闲来无事,除了每天买菜做饭,另一个爱好便是下楼去广场看看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商小贩的摊子,也想着从中学点儿门道,为以后自己经营打下一个基础,已近而立年,却没有任何发迹,纪东做梦都想早点赚大钱,早一天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批八字,卜卦看面相,不准不要钱喽!”
一阵刺耳的吆喝声让纪东停住了脚步,第一反应便是江湖术士——算命的。他心里还寻思着:“这些人就是骗钱的,扯淡,要是算的准,自己怎么会沦落成给别人相面算卦呢,不用理会了。”
算卦的摊子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纪东本不信,却不知不觉得也加入到围观的人群当中。
“你命中缺木,找一个命中有木的女人一定会幸福长久……你最近在单位一定是遇到了麻烦,这个我可以帮你解。”“对呀,那你赶紧帮我解解,这些天净走霉运了……”几个人被江湖术士的言语深深吸引,都感觉他说的准、看的准、而且还能破的准。
纪东从来没算过自己的命,这信的人一多,他的心眼儿也开始活了,“要不然自己花两个钱儿也看看,别的不看,只看今后几年的财运如何。”
“老先生,给我瞅瞅,几年内的财运如何。”
“小伙子,你面相喜善,运气应该不错,来,先卜上一卦,抽一支签吧。”
“哗啦啦……纪东拿起卦签盒子摇了起来,啪啪,一支签落地。”纪东随手捡起交给了老先生。
“小伙子,你是大富大贵的命啊,你抽了一支上上签,这说明以后无论你做什么都会如鱼得水,顺顺利利,而且还有偏财运。”
“那我什么时候能有钱!”
“时日不远,而且你的财运相在西北方。”
几句甜言蜜语把纪东说的心里乐开了花,看来我的命里还是有财运的,给人家多扔点吧,准不准的,这话说的就是耐听。
“给,老先生,谢谢了。”
纪东二话没说,直接扔给人家50块钱。平时一天的菜钱也就二十三十的,这一下子就给算命的扔了50元,看来纪东这面子的确要错了地方。
回去的路上,纪东经过一个电线杆子,上面贴着几则招工以及赴外地学技术的信息,其中有一条学技术的信息吸引了纪东的眼球。信息上说:“人工制作珍珠手链儿,包回收,随到随学,有专人接站。”“嘿,这个不错,而且这学习的地方正好在西北方,虽然远了点儿,但这途中要在京城倒车,正好没去过首都,顺便可以玩玩。”纪东美美的想着。
到了家,纪东把刚才看到的学技术信息告诉了关影,关影听后感觉自己的老公的眼光名独到。
“老公,这一溜弯儿,还真溜出点名汤来,咱们现在手里的钱只能拿5000块,剩下的咱们还得生活用呢。”
“5000块,那也不够啊,起码也得再来三千吧。要不这样吧,我让我爸跟着咱们一起去,让妈在家带孩子,爸去过首都,他还能给咱们当当导游。”
让五十多岁的老人当导游,还是自己的爸爸,这样的话也能说的出来,纪东马上奔三十的人,居然一点儿心疼父母的想法都不存在,要知道,学技术的城市离他的家乡有三四千里,坐火车也得四十来个小时。
纪东没有想这些,他甚至以为这技术学不学的是其次,主要是去首都走走,见见大都市的世面。
他的想法得到了关影的认可,毕竟这些年一直没出过省,有机会出外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于是她拿出了超市甩货剩下来的钱中的5000块直接给了纪东,让他好好保管,然后告诉纪东去爸妈家,和二位老人商量此事。
老俩口见纪东光顾,爸爸是一脸不耐烦,妈妈依然是笑脸相迎。
“爸、妈,我找到了一个赚钱的路子,我和关影去外地学技术,而且对方还答应是保回收成品的。”
爸爸听了以后忙接过话说:“什么技术,去哪儿学,家门口没有吗?”
“你看咱们这儿能有啥学的,人家这技术是时下最流行的,年轻人都喜欢,就是用人造的珍珠粒制作手链儿,做多少,人家回收多少,包教包会的。费用也不高,才3000块钱,还提供半成品1000组,供咱们制作呢。”
“你在哪儿看的消息,准确度高吗?”
纪东为了答成自我之愿,故意编了谎言。
“这可是关影以前打工时的老板和我们说的,爸,您就放心吧,为了让您相信,这一次还得让您和我们一起去,这路上也有个照应。”
纪东妈妈听完父子俩的对话,连忙说:“儿子还真有心,现在学一门手艺就能养家糊口了,我和你爸支持,老头子,你就陪儿子儿媳去跑一趟,你也好帮他们把把关。”
“就我一个老头子,还把关,……行,我和他们去。”
“老头子,我给你拿3000块钱,路费和一路上的吃喝别让他俩花钱了。”
以前发生了那么多事,纪东爸已经对这个儿子失去信心,不过这一次看来,他说的恳切,而且是实地考察去学习,所以也没在阻止。他接过老伴儿的3000块钱,然后和纪东说,你先回家等着,我去买火车票。
从纪东家乡到学技术的地方要做42个小时的火车,老爷子去车站买票时,只剩下硬坐票,没有卧铺票,为了让他们早日学到技术,老爷子擅自作主,买了三张硬坐票。
回了家,老伴儿一直埋怨他,为什么不晚走几天,买卧铺票,这一路上时间这么长,三个人能坚持住吗。不过看着车票的价格,心里也逐渐的平静了,卧铺与硬坐票的价钱相差足有两倍多,省下的钱可以用来买点儿好吃的。
纪东回家不久,便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告诉他们车票已经买好,而且是硬坐票,卧铺票早已售磬。纪东没什么,关影倒是一脸不乐意,不过票已经买了,再多的埋怨也只能窝在心里。
第二天晚上,纪东他们把孩子交给了妈妈,然后三个人踏上了去异乡学艺的火车。
一路上,老人家一个劲儿的和他们说话,因为年轻的时候,爸爸也经常往外跑,所以对北方的城市还是蛮熟悉的。话说的多了,是为了不让他们犯困,四十几个小时的车,还是坐着,正常人也是很难捱的。
关影在路上很少说话,吃吃喝喝也不拿一分钱,全都是老人家热情的递上早餐、午餐、晚餐,直到第五顿饭过后,火车到达了目的地。
按照信息上所提示的地址,纪东几个人打车来到了学艺的地点,从外边看,只是一处简陋的平房住家,纪东爸感觉不对劲儿,纪东心里也开始打鼓,不对呀,连个接站的人没有,而且上面说的大厂子,也是胡扯的。
“欢迎你们,是不是学珍珠串制技术的,快进来,这几天学员多,赶紧填表,把费用交喽就可以了。”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四十上下,操着一口西北口音的当地人,按流程,他们办理了手续,交了3000元的费用,然后被刚才接待的人领进了一间光线昏暗的几平米的小屋。小屋里有几个年轻人正在制作珍珠手链儿。
“来,你们先和几个师傅学学,这个很简单的。”
纪东爸一脸疑惑的问刚才的本地人:“师傅,这个得学几天,学完之后,我们自行制作的时候,你们就一定包回收吗。”
“对呀,一定包回收啊,不用几天,一会儿功夫就明白怎么制作了。”
这句话一出口,包括关影在内的这三个人马上有点儿傻眼了,是不是上当受骗了。但已来到这里,钱也交了,也不能就这样抽身回去,先学学再说。
几个人没再多说话,而是看着几个工人在那里仔细的制作着手链儿,程序很简单,他们只看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明白了整个的制作流程。
纪东找到接待的人,说要领1000组半成品,回老家制作,那个人笑嘻嘻的领着他到库房取货,取货的间隙连问都没问他们的技术学的怎么样。
纪东拿着半成品,和爸爸、老婆回到了宾馆,走到宾馆吧台的时候,看到大厅坐着几个人,沮丧着脸,茶几上堆了许多已经制作完成的珍珠手链儿。其中一个人说:“这TMD就是骗人的,制作的一点儿毛病没有,可就是拒收,这钱都打水漂了。”
纪东爸爸一听,身体晃了一晃,他隐隐感觉到,这次西北之行上当了、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