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冥冥之中，早已知晓，这一次，我们真的已经走到尽头了。
“沈晴不错，我之前说试探她也只是想要试试她能不能拿得起来事情，可能是我表述得不太清楚，你误会了，我道歉好吗？你别折腾了行不行？”
“妈毕竟是我妈，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我也同意让你们分开住了，甚至你不喜欢，我也可以尽量不在你面前提起她，你能不能不要再拿这件事说什么事了？”
“心理医生的事情，我承认是我骗了你，我知道你会抗拒心理医生的干预，所以才刻意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可是你自己说说，这段时间你的心境是不是平和了许多？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幸福了许多？冉冉，情绪管理不是什么难事，我不希望你为这些东西所累，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听着陆沉舟的长篇大论，只觉得可笑。
都是为了我好，多好的借口。
好到我都无法反驳，一万种委屈压在心里，也抵不过他一句“你能不能别折腾了”。
若是半年之前，他和我说这句话，我还能有争辩的力气和欲望，可是现在，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实在什么也不想说了。
我还要如何“不折腾”？我还要如何“听话”？
他想要的，我都给了。
付出了自由，付出了智商，心甘情愿在他面前放弃了思考和推敲，然后他就真的把我当做了一个傻子来骗！
“好了，你不要和我说这些。我问你，我和沈晴，你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陆沉舟皱了皱眉。
“这不一样……她是我的助理，你是我的妻子，你为什么要去和她比？”
我咬着下唇，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为什么不能？我现在连和她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陆沉舟沉默了一下。
“你明明知道答案。”
我当然知道答案，可我还是想听他说出来，这样我才能真的死心。
我恨恨地闭上了眼，不再看他：“我不知道……我已经看不懂你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模样？你之前说，沈晴在公司里的表现很不错，对不对？所以如果我现在说我要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对不对？”
回答我的只是沉默。
我苦笑了一下，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如果，我和唐馨之间选择呢？你会选她还是选我？”
陆沉舟似乎是有点急躁，连带着声音也有些气急败坏。
“你为什么非要纠结这些！你和她们根本就不冲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究竟对你如何，还需要用几句甜言蜜语来确认吗？”
我凄凉地一笑。
“陆沉舟，沈晴是不是已经住到家里去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我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忧伤，只剩下绝望。
陆沉舟显然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只是片刻之后，在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他又急急忙忙开口解释。
“你别多想，是妈说她在家里寂寞，所以才让沈晴住进去陪着她的，我没有应酬的时候都在你这边，根本没有回去过！”
我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内心毫无波动。
“可是你有应酬的时候，可比没有应酬的时候多多了。”
“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嗯，我知道。我还知道，沈晴作为你的助理，在你应酬的时候，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就像我从前一样，是不是？”
陆沉舟有些心虚地抿了一下唇。
“沈晴的工作能力很不错，又在公司干了这么久，要是我现在放她走了，她很快就会被竞争公司高价挖去，到时候……”
我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是说她的素质十分不错吗？尤其是在工作方面，怎么会连这点道德底线都没有？如果真是那样，她又怎么值得上你的如此重视？陆沉舟……你下次要编谎话能不能编的圆一点，不要再这么漏洞百出了？”
沈晴的工作能力如何，我清楚得很。
其实若她只是一个得力的下属，我或许还能容下她。
可她偏偏不是。
陆沉舟一向把公司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么一个得力干将，自然也是不愿意放开的。
情理上都说得过去，我连作一下的理由都没有。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索然无味。
——何必呢？我那么费尽心机地要留下的他，已经被她全方位入侵。如今他对我残存的一点情义，迟早也有被时光磨平的一天。
所以……都不重要了。
“陆沉舟，你觉不觉得，我像你背着正房养在外边的小三？”
我极力克制也没能忍住眼角的泪落下。
奇怪的是那泪中竟然没有多少悲伤情绪。
再开口的时候，我的声音里没有半点哭腔。
“我记得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小三，也不会当别人的小三。你倒是记得这句话的了，可惜只记住了形式，没记住内容。”
我的目光凉薄地在他脸上掠过，深呼吸一口气后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我要的爱情，不是你精心挑选出的零碎时光的陪伴，是和你并肩作战，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也不必再说了，既然你已经挑选了别人，就放我走吧。”
这一次，陆沉舟没有再阻拦我。
我推开卧室门之前，听到沉寂的空气里传来他毫无情绪的声音。
“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随便你。”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泪湿了半张床单也没能睡着。
心里其实没有多少明确的悲伤，只是空落落地找不到归处。
那之后，陆沉舟迅速地从我的生活里抽离。先是心理医生功成身退了，后是那房子的钥匙被他交了回来，最后是我们到了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那天阳光热烈得让人疑心世界的真实。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完的所有的流程，只又想起许久以前唐馨得意的眼神。
那时候我以为她愚蠢又狂妄自大，到此时才发现，原来看不清现实的从来都只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