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冰城某个即将拆迁的老式楼房。
幽暗的灯光下,一个俊美的男人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吸着烟。
柳慧茹被一群保镖带进来的时候,远远望见这幅画面,就像老电影般耐人寻味,她不得不赞叹造物主的不公。
“你们究竟什么人,凭什么关我这么久?”一见面,柳医生开口便咄咄逼人,“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吗?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绑架、勒索吗?”
“柳慧茹,是吧!”时林昆弹了弹烟灰,态度看不出好坏。
“我是,怎么了?”
“讲讲你和朱玲的事吧!”
“朱副院长?”柳慧茹故作镇定,“她个医术高超的神经科医生,我一直很尊敬她。”
时林昆将烟蒂丢在地上,用脚碾灭,又吐了吐口中的烟丝,“我问的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柳慧茹环顾周围的一群保镖,没底气还硬撑,“赶快放了我,否则,我的家人和同事发现我失踪这么久,一旦报了警,有你们好看!”
时林昆悠然一笑,“听说前不久,柳医生被朱副院长新晋提拔为科室主任了,恭喜恭喜。”
“你们怎么知道的?”柳医生暗暗一喜,说实话,她已经好些天没回家了,这些人把她软禁在这里,不打不骂,不审不问,每日三餐正常供给,还可以在房间里做任何事,除了不能出门,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之外,生活与平时并无区别。
时林昆笑说:“只可惜柳医生总休假,你的职位很快就保不住了。”
“我是被你们绑来的!”
一旁,董原搭话,“可外人不是这样认为,你的同事隔段时间就会帮忙请假,他们还告诉你的家人你去国外出差,暂时不会回来。”
“我的同事怎么会听你的话?”柳慧茹不信,“你们骗人!”
董原解惑答疑,“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天,我们只扣下了你,不但放了其他人,还给他们每人一笔不菲的酬金,如此一来,帮忙隐瞒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的下落,还不是小事?”
柳慧茹脸色变得苍白,“那我的家人……”
“说道你的丈夫就更有意思了,一听说你不在冰城,他兴奋极了,一高兴就把小三接到家里去住,只可惜你的儿子经常受委屈。”
“这,这不可能!”柳医生气得浑身发抖。
“不信?”董原说完,将一沓照片丢在对方脸上,“你自己好好欣赏把!”
柳慧茹弯腰拾起,一张张地看,最后面无血色。
照片中,医院的同事说说笑笑,完全将她遗忘,她刚刚晋升的主任办公室中,同期的竞争对手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代为办公。
家里,结发十年的老公,把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领回家同居,活得惬意。然而苦了她的儿子,刚上小学三年级,没人照料,在乱糟糟的卧室,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独自上下学,连接送的人都没有。
“这帮混蛋,全不是人,忘了我平时是怎么待他们的!”柳慧茹歇斯底里地叫喊,“该死的老头,你居然这样对待孩子,我的儿子太可怜了!”
时林昆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意盎然,“天底下没什么可怜不可怜的,你造了孽同样也会受到惩罚!”
“你,你们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想装傻吗?”时林昆冷冷睨着她,脸色五彩斑斓,“你让一个健康的女人住进疯人院,让一个知名画家从渐渐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你让一个妈妈扔下十几岁的孩子,你让一个女儿再也见不到母亲扛起生活的重担……柳慧茹,你还觉得你的孩子可怜吗?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才能体会什么是真正的可怜。”
柳医生脸色变幻,却一个字也接不上。
时林昆笃定地说:“柳慧茹,凡事有因就有果,你曾经害别人骨肉分离,你有今天全是报应。”
“不是不是不是,我冤枉!”柳医生哭着说:“是朱副院长给我药,让我这样做的,我只是,只是服从上级的命令。”
董原拿出纸笔,在旁边记录,“你把话说详细,讲清楚。”
“十几年前,有位姓顾的患者到我们医院就诊,我是主治医生,当时她的情况不太严重,就是生活压力太大,导致短时间内的失眠,再加上轻微的焦虑症,这种情况不用服药,找心理医生谈话调节就行,我就按照一般病例处置了。”
柳慧茹抹了把眼泪,继续讲道:“后来,没过几天,朱副院长不知道从谁口中得知这事,她把我叫去谈话,说什么有批新药正在试验中,临床上可以找几位病人试药,并且指名道姓点出顾佩云。”
“朱副院长曾经是有名的药剂师,对配药非常有研究,我也没多想便建议患者住院治疗。那时,顾佩云已经基本好得差不多了,可她听说能完全康复,去掉焦虑症的病根还是同意了。”
“再后来,入院后,顾佩云的病情越来越重,早期只是失眠,后期已经完全不认识人,疯疯张张,胡言乱语,目光呆滞。我觉得这事奇怪,就偷偷查了药,发现朱副院长竟然把病人的口服药中放入大量的致幻剂,迫使人的大脑产生幻觉,这样,患者完全没有行为能力,而这种反应跟神经类疾病的表现高度吻合,可以误诊为神经分裂症。”
“不久,朱副院长就得知我偷看过她药方的事,偷偷找我谈话,明里暗里点拨,叫我在外面不要乱说。她答应让我出国深造,评选职称,甚至竞争主任的岗位。我起初不同意,但在名和利的驱使下,渐渐妥协了。最后,她把顾佩云完全交到我手上,我负责定期在病人的饮食和药物中做手脚,让那个患者处于高度疑似神经分裂症的状态,这样下来便到了今天……”
时林昆的眸色愈发得冷,他使了一下眼色,董原立刻把记录好的口供拿了过去。
“签字,按手印!”
“是。”柳慧茹颤颤巍巍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并在上面按下指纹,“我,我可以走了吗?”
时林昆冷哼,“走?谁说让你走了?”
“可我全交代了,也愿意出庭指证朱玲。”
时林昆抱着肩膀,冷嘲,“所以,我只让你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几年,而不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