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心,也好似一江春水被微风拂动一般,泛起层层涟漪。
而正在这时,有人端了个托盘进来,掀开上面的黑色绒布,托盘上放着一盘精致的点心。
沐轻歌灵敏的鼻子立即就闻见了鹤顶红的味道,冷笑着说:“要给我下毒直接给我服下就可以了,还要做成精致的点心,真是……啧啧。”
说着,沐轻歌拿起一块糕点,看向韩静禾:“只要我吃下这糕点,就能证明他已经和听风国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他不是听风国的奸细,就用你的性命来证明吧。”说着,韩静禾冲沐轻歌点了点头,示意她吃下糕点。
韩韩静看得十分揪心,刚想抓住风无极的胳膊寻求点安全感,就忽然发现风无极不见了,再定睛一看时,他竟然已经走到了沐轻歌的面前,夺下了她的糕点。
“我的清白不需要一个女人来证明。”风无极看向众位大臣,“如果非得这样的话,我可以放弃皇位,将皇位让给大皇子,如果这样就能赦免一个无辜的人的话,我心甘情愿这么做。”
那样深邃的眼眸中,坚定就像是夏季的洪水一般溢出来。
沐轻歌疑惑地看着他,却无法领略到这坚定信念的万分之一。
大臣们议论纷纷,而就在这决定性的时刻,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皇……皇上……”
“放肆!先皇尸骨未寒,你叫谁皇上?”韩静禾恼怒地骂过去。
那小太监仿佛淋了一场大雨,脸色苍白地递上一份圣旨,结巴道:“这……这是先皇之前拟好的圣旨,一直……一直由奴才保管……先皇……先皇知道他驾崩后会引发争端……所以留下了这圣旨……”
风无极挑了挑眉,这件事他倒是一点儿也不知情:“里头写的什么?”
“奴才……奴才不敢妄自翻看……”
“那你念出来吧。”风无极捏了捏眉心。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打开了圣旨,念道:“朕自知已是时日无多,特拟此文,以昭告天下朕之决心。……自无澜进宫以来,如朕嫡子一般,研墨出计,朕的嫡子都不如这般亲和、聪慧,朕死后,无澜将继承朕的皇位,担任管理大旗国的责任,若是谁有异议,一律当做乱党处理,杀无赦。”
韩静禾的眼眸眯紧:“什么?父皇你也太偏心了?!”
韩韩静沾沾自喜:“父皇原本就赏识无澜的才华,又疼我,皇兄,虽然你从小也聪明,但你从来都不关心父皇,自十三岁娶了妻之后就搬离宫中,中秋时也不回来,你都不知道父皇有多寒心,他会将皇位传给你才怪!”
韩静禾扭头看向韩韩静:“静儿,有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我怎么跟你讲,你都不会明白的,总之他不能当我们大旗国的皇帝。”
“我怎么不明白?不就因为他是听风国的人?不就因为不是你当了皇帝?皇兄,我是很敬重你的,可是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皇位而诬蔑我的夫君。”
韩静禾无奈地摇了摇头,尽管他接到消息回来阻止,也是木已成舟,为时已晚。
“好。”犹豫了片刻之后,韩静禾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沐轻歌,“既然皇兄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那不如——”
说完他立即拽过就离自己不过一手臂之遥的沐轻歌,拿起点心就往她的嘴里塞:“既然你这么想证明他可以担当皇帝的位置,那你就勉为其难地死一次,看看这位宅心仁厚的皇帝会不会为了你去听风国寻神医,还让你死而复生!”
虽然沐轻歌并不惧怕这鹤顶红,但是像个玩偶一样就轻而易举地被他拽过去,心里很不爽,刚想对他用毒,却发现若是如此,肯定会被他看穿,还是忍住了这股怒气,在韩静禾的暴力下咽下了带有鹤顶红的甜点。
风无极一把抓住韩静禾的衣领就将他往石柱上撞:“我说过了你不必对付她!要对付我尽管对着我来就好了!”
沐轻歌被呛住了,拼命地咳嗽着,风无极焦急地看向她,又去拍她的后背,大声吼道:“去请太医,去请太医!”
在剧烈的咳嗽声中沐轻歌摆了摆手:“我要喝水,甜品噎着我了。”
风无极恼怒地吼道:“这时候还喝什么水?你赶紧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已经咽下去了。”过了一会儿,沐轻歌恢复正常,抬起一张涨红的脸看向风无极。
风无极恼怒不已:“她要是死了,韩静禾,我要你一同陪葬!”
沐轻歌疑惑地看着他,心说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又看向他的妻子韩韩静,脸色一片震惊与黯然。
韩静禾轻笑一声:“关我什么事?是她自己要用性命证明你,不过想来她也不知道是能置人于死地的鹤顶红吧,姑娘,真是对不住了,不过为了能让风无极他当上皇帝,想来你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沐轻歌擦了擦嘴角的粉末,不以为然道:“我既已服下鹤顶红,是否可以证明他的清白,他是否可以做大旗国的皇上了?”
尽管韩静禾心中有千百万个不愿意,但他刚刚的一时冲动已经使得他没有回头路可走,只好梗着说:“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新帝上任,我要在宫中多住一段时间,以辅佐皇上处理政务。”
是平铺直叙的话语,不是问句,也不是请求,风无极云淡风轻地看向韩静禾:“皇子想在宫中居住多久,就在宫中住多久,至于政务——”
他轻轻一笑:“本王正愁朝务太多,无人分担,这样甚好。”
因此,风无极并不十分顺利地登上了皇位,韩静禾愤然离去。
他看向韩韩静:“你先回宫,我要着手处理些事情了。”
“什么事?”韩韩静低声问,“她中了鹤顶红的毒,太医能治得好她吗?”
风无极拍了拍她的脑袋:“不用担心,我会让太医尽力医治。”
韩韩静走到正欲回宫疗伤的沐轻歌面前,一把握住了她手,恳切道:“姑娘,你是我们的恩人,你放心,太医一定会尽力治好你的,就算不能治好,我们也会好好照顾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沐轻歌点点头算是敷衍,韩韩静也离开了。
“好了,你现在登上皇位了,我的任务达成了,可以走了么?”
“中的毒能解吗?”
“别露出那种担心的眼神,免得我真以为你会担心我,鹤顶红么,天下最好解的毒,没有之一,所以不必担心。”说完,沐轻歌拍了拍风无极的肩膀便要离去。
看着沐轻歌轻松的表情,风无极虽然已安心不少,但还是担心她体内的毒,毕竟鹤顶红可是短时间就能致命,刚刚又已浪费这么多时间,他怕……
因此立即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而就在沐轻歌重心不稳要朝风无极倒去的那一刻,风无极一把抱住了她,而沐轻歌,竟然真的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轻歌,轻歌?!”
在沐轻歌晕倒后的半刻钟功夫里,她的脸色急速发白,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她的血,风无极赶紧将她放入了大殿后面的寝房里,为她盖上被子。
又出来催促侍女们:“太医怎么还不来?!”
“回皇上的话,太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姗姗来迟,风无极拖着太医来到沐轻歌的床前:“她中了鹤顶红的毒,快点救她!”
太医一听鹤顶红,先是震惊,再然后是放弃:“皇上,这侍女怎么会中鹤顶红的毒?鹤顶红之剧毒无人能解啊!”
风无极一把揪起太医的衣领,因为过分恼怒,太医整个儿被提了起来:“你说什么?!救不了?救不了我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皇上就算要老臣们为这姑娘陪葬,老臣们也无力回天啊,皇上请节哀吧!”太医一边战战兢兢,一边又疑惑为什么皇帝如此在乎这个看似平凡的侍女。
听了太医的话,风无极泄起气来,但又奇怪,沐轻歌的身体一向百毒不侵,就算是中了什么难解的毒,也会利用自身的聪明才智解开,化险为夷,可这次,如她所说,只是区区鹤顶红,怎么能将她弄成这样?失去意识,毫无自救能力。
“那就把她弄醒,不管能不能救活,先把她弄醒!”情急之下,风无极病急乱投医起来,唤醒她之后,也许她会有解决的办法。
两个太医细细地斟酌了一下,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硬是刺醒姑娘的话,对姑娘的伤害比较大,姑娘又中了鹤顶红的毒,若是这样,可能会令姑娘更快死亡……”
“别废话了!”
太医们便立即拿出放置银针的布包,准备给沐轻歌扎针。
而此时风无极的心里,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焦急感,躺在金黄色软榻上的那个女人,原是让他入狱,他应当恨极了的女人,可为何再重新见到她时,他却没有恨,只有克制不住的想念。
而现在,他正在为这个女人心急似火,恨不能代替她承受她所承受的痛苦。
太医们分好工之后,就准备在沐轻歌的身上扎针了,以刺激穴位使她醒来。
“住手!”而就在这时,陆无双忽然从外头匆匆走了进来。
“你进来有经过谁的允许吗?”风无极一阵头痛,侍女们怎么也不严加看管着入口。
“你们的针要是扎进去了,就会害死她!”陆无双径直走到沐轻歌的床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吼道。
“你知道什么?”
“她中了鹤顶红的毒,而你们没办法救她,我可以。”
“你有什么办法救她?”风无极第一次感到挫败,真是……为何这个女人让他感触良多?
陆无双看了风无极一眼,紧接着凶狠地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并将手腕靠近了沐轻歌的唇,太医们都被陆无双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连忙喊道:“皇上,此人正在用妖术给姑娘治病,请皇上立即阻止!”
这一幕对于风无极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在不久前,沐轻歌也是用这方法救活了韩韩静,他安慰太医们道:“你们出去吧,本王知道该如何决断。”
太医们受了惊吓,赶忙离开了大殿。
陆无双给沐轻歌喂了许多血,才将她重新放平,并意擦掉她嘴角的鲜血,但这一动作却被风无极制止,他拿出手帕将她的嘴角拭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