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凛凛的日子,银杏散落一地,平淡的日子也过的越发的快了。
“铃儿你快来看。”温墨卷着袖管裤管,打着赤脚,手上提着滴滴拉拉的水斗,“你看,今日的鱼可真是大。”
“你快放下罢。”抖抖落落的溅了玄女一身的水,玄女也不顾的自己接过水斗置地,又解下了温墨的袖管裤管,细声道,“天凉了,就别下水了。”
“不碍事的,我说过要天天为你打鱼,就得天天给你打鱼。”温墨抹去玄女脸上的水渍,“你可是在担心我?”
“自然是在担心你,山泉阴冷的很,再冻着你。”玄女拉过温墨的手,进屋寻来热水递给温墨暖暖脚。
“我是鬼,山泉再冷也冷不过我。”温墨抢过玄女手中木桶,将她按入太椅坐好。
“是了,你是鬼王,鬼王就不能变条大鱼出来么?还要自己下河去抓。”要不是玄女见过两回温墨凭空消失,就凭这几日丝毫也看不来这个能是个鬼王,种菜洗米,下河抓鱼样样做的比凡人还像个凡人。
“我第一回见你的时候,你是个道家之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第二回见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个人上人的大师傅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你一副良家模样,我就乐意同你一起干活。”温墨把玄女固定在太椅与他胸膛之间,又是那样直勾勾的看着她,玄女再无血色的脸,也被温墨惹得一层红。
“你放开我,还要做饭呢,我…”温墨倏的在玄女的脸颊之上轻啄了一下,玄女的脸一下又红上了几分。
“我…我们还没成亲呢…”玄女垂眼细语呢喃道。
“那我们就成亲好不好?”温墨一双乌黑的凤眼只倒印出玄女的脸。
玄女眼中浮上一层水汽,这句话她从来没有期待过,却又好像等了上万年。
顾不得人理纲常,顾不得人妖殊途,玄女只是愣愣的点头。
温墨勾起玄女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他,两人目光相迎,温墨低头吻了上去。
玄女闭眼感受来自温墨双唇的温度,眼角的一滴泪悄悄滑下。
温墨用指腹拭去这一滴泪,“怎么还哭了?”
玄女摇头,“我不知道。”
“嘎、嘎、嘎。”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怪叫,温墨听得这是启天用来传信的鸟。
玄女跟在温墨身后一起出了屋子,见一只通体发给的麻雀,拖着长长尖尖的羽尾,一看就知不是只寻常的麻雀。玄女拽住了温墨的袖口,“别怕,是启天传信的黑雀。”温墨扶住玄女的手柔声道。
黑雀飞上温墨的掌心,瞬间化成一团黑气融进了温墨的掌心。玄女抓起温墨的掌心,忙慌检查着,“你没事吧?”
“无事,黑雀传完信便就会羽化了。”
“那便好。”玄女深松一口气。
“只是鬼城那边出了事,我要回去一趟。”温墨摸了摸玄女的头,踌躇片刻又道,“等我回来我们便成亲如何?”
温墨眉头微微皱着起,玄女不用猜都能明白大概是出了要紧的事,“恩,我等你。”
温墨露出得意一笑,又凭空化作一团雾气消失了,林中小屋恢复了从前的安静。
“公子…”城口,启天一身的血,“千初…鬼王…殿内…”
“躲好,鬼王我去对付。”温墨施灵止了启天的血直直去了鬼王殿。
“重华,我在这,放了她。”温墨执曲剑立于殿门,一身血气缠绕。
“温墨,快走。”重华高坐殿内,左脚将千初死死的踩在脚下,一手拽起千初黑发逼迫她抬头,千初吃痛,“阿…”
“这么久了,我终于再见到你了温墨。”重华邪笑肆虐,一张脸高兴的发狂,“今天,我一定要重夺我的鬼王之位。”
“鬼王的位置,你想要就给你,放了我的人。”温墨一脸狠色,缓缓逼近重华,身上戾气更盛。
“你的人?这小婊子可都和我拜过堂了,怎么就成了你的人?”重华手上用力,千初发际丝丝血迹漫处。
“拜堂?我记得还没拜完你就死了吧。”言语间还不忘一声冷哼。
重华杀心溢满双眼,手中一把三尖两刃刀直直对着温墨披头而下,温墨侧身一个后退三尖两刃刀直落地砖留下一个深坑。温墨后退同时挥起剑身直往重华下腹而去。重华手撑刀柄翻身而起,落在温墨身旁,脚尖还未站稳温墨换手执剑直冲鬼灵而去。重华拨起柄身挡住一剑,顺挑起刀尖只离温墨的喉咙一指近。温墨翻身落地,扶起千初,“还能动吗?”
千初勾起一笑,嘴角淌出鲜血,“自然,我可是千年的红狐,厉害的很。”
重华已握刀而来,一刀直劈温墨背脊而去,温墨推开千初,“走!!”,一个翻身踩住重华的三尖头,“重华你想要鬼王的位置,我想要启天和千初的安全,我们各取所需。”
“我想要你的命!”重华抽刀反手划过温墨腰间,血光一片,“你要用你的血来布置我和千初那个贱人的婚宴哈哈哈哈哈哈”
温墨握紧剑柄,“那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回灵了。”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重华的三尖刀极重,一刀扣下温墨的曲剑,温墨抬脚一个后踢重重的踢中了重华的头,重华踉跄两步松了刀。温墨乘机转剑直戳重华喉间,重华召唤运灵三尖直指温墨后脊,温墨不得已收剑飞身而起躲过三尖两刃刀,三尖回到重华手上,温墨落地见重华脖间一条血色。
重华两指抹过脖间将自己的血送进嘴里,“只差一点。”
温墨嘴角一勾,数千条黑蛇急急涌出,重华立于高位,退无可退。黑蛇密密麻麻的覆满三尖刀和重华全身。
重华执刀而立,看不见一丝缝隙,温墨支起的昏迷千初,挪步往殿外去。
“温墨,就这样?”重华依旧站在高位冷笑一声,满身的黑蛇飞炸了个干净,化作一地的血浆,还有一些抽搐扭动的蛇尾。
温墨放下千初在门边,腰间的伤沾染了半身的衣服,衣摆渗出血滴与地上的蛇血融为一处。
温墨举剑对着重华的脸,手已经不住的微颤,温墨用力握紧了剑。
重华一个闪身到了温墨面前,又是一抹邪笑,三尖刀直直砍向温墨脖间,温墨歪头避过,刀刃削断一缕发丝。
温墨转手挥剑,重华回身挥过刀尖死死卡住温墨的曲剑,两人一时僵持。
温墨陡而一笑,手掌松剑,三尖两刃刀没有对持,直直的插进了温墨的肩头,温墨笑容更盛徒手抓住了刀刃,三尖两刃刀就这样卡在温墨的肩骨之下。
曲剑在没了温墨的掌力之后瞬间化作一条“黑藤”盘转刀身而上,直戳进了重华的喉间。无处可流的鲜血径直从重华的口中涌出。重华重重倒地,温墨拔出肩头的尖刀,掷于一旁。
单跪在重华面前,“再来一次,你也是一样的下场。”
温墨拔出黑藤,留下重华脖间的缺口,鲜血如洪水一般涌出,黑藤到了温墨手里又如死物一般变成一把曲剑。
鲜血溢满重华口中,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响。
“可惜,没有下次了。”说罢,温墨一手伸进了重华的后背,握住了那颗黑色的鬼灵,微微使力便在重华体内化作粉尘,重华瞬间没了意识但手脚依旧抽搐着青筋暴出。
温墨一剑砍下重华的头,一脚踩了个粉碎,重华的身体也随之粉碎飘散,洋洋洒洒的飘散在了空气。
温墨一只手撑起千初回了洛栖阁,放下千初后突然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没事的,启天你别转悠了。”是千初的声音传来。
“公子流了好多血。”启天的声音还有那急急的踱步声。
“死不了的。”千初拽住启天按住。
温墨正欲起身,“嘶…”腰间传来的痛,痛的他直抽气。
“公子醒了,太好了。”启天应声扶坐起温墨。
“我昏了几天了?”温墨借力撑起身体。
“两天了。”
“什么,两天了,怎么不弄醒我。”温墨翻身下床,一个脚下失力重重栽倒在地。
“公子你流了那么多血,我们都怕你醒不过来呢。”
千初赶忙帮着启天扶起了温墨。
“铃儿…”温墨坐在床上使了使腿,找回力感。
自温墨一去已整年有余,玄女起居倒一如从前,只是每每下山归来之时心中总盼着一个人的身影。
“玄姑娘,玄姑娘。”街上人头攒动,曲孑然穿过拥挤的人群,拍了拍玄女的肩头,“玄姑娘在想什么,这样失神?”
玄女见来人是曲公子,点头问好,“可巧遇见曲公子了。”
“难得下山,又刚好遇见,家母总念起玄姑娘,不如留下吃顿便饭再回罢。”两人并肩而行,玄女正欲开口,被目光所及一支红绒金笄吸引而去。红绒缠绕一颗白珠绽放,斜立于金笄之上,金笄老旧却正好衬的白珠璀璨。
曲孑然见那金笄色沉,红绒又看着老旧与玄女实不相配,打眼看中边上一只玉钗,浑体通透点着金珠垂下一帘玉扣。曲孑然拿起玉钗推进玄女的发髻,甚是相配,“我看着这个好些,你看。”曲孑然取过铜镜照去,确实好看,清而不俗,只若是平日里玄女一条发带足以。
“曲公子好眼光,这是我们这新进的白玉,透着呢。”店家见来人是曲府公子,拉开小伙计自己个儿迎了过来,膻膻笑着道。
“店家,这个多少银?”玄女拿起金笄,开口询问道。
“这个是老东西了拿出来晒晒太阳,五十银。”店家怎么能想到跟着曲公子出来的女子却只看上这支旧金笄,“小的看着还是玉钗跟适合姑娘。”
玄女取下玉钗,无一色眷情,“麻烦帮我包起来罢。”玄女递过金笄,店家又抬眼看了看曲公子。
曲孑然取过玉钗,递去,“一道包起来罢。”
“诶,诶,好嘞。”店家乐洋洋的结果两支发簪进了柜台。
“不…”玄女想伸手拦住店家,却被曲孑然截住了手。
“只当是我送你的。”这还是曲孑然第一次送女子珠钗,脸上自然有些难掩的兴奋。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的。”
“只当我谢你为我母亲织布了。”曲孑然接过店家递来的木盒,“银钱叫人去府上取便可。”
“织布的银钱早已结过,这玉钗我真不能收的。”玄女拿过木盒,取出金笄,递还了玉钗。
“你若当我是朋友便收下罢。”曲孑然拉着玄女出了店门,店家点着头哈这腰送走了二人,脸上是挡不住的得意。
“曲公子,我正当是你朋友才不能收的。”玄女将木盒塞进了曲孑然怀中,又取了五十银塞进他手里。
曲孑然深知是扭不过她了,便收好了放进衣兜内。
“那玄姑娘以后就别再叫我曲公子了,叫我名字可好?”
“恩。”玄女点头,收好红绒金笄,“子诚君,今日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代我问曲夫人安好。”
“恩,那我送送你。”曲孑然也不好强留玄女回府,便顺势应了。
“天暗了不好走,到山脚就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