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望把阿单的眼睛捂住,带着阿单下了一层层的地狱。这种地方是禁止随意出入的,但优望除外。阿单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不过手里紧紧攥着优望的手。耳边尽是惨叫声,优望侧目打量阿单,发现他看起来并不害怕。
一直到最后一层,优望才收回了一直捂着阿单眼睛的手。
“优望,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嗯。”
周围静悄悄的,也没有奇怪的气味,阿单小心地睁开了眼,:“哇——!这里真的是阴间吗?”阿单被眼前的美景惊得目瞪口呆。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优望露出骄傲的神色:“你可以当这儿是仙境。”
“对了,不是说烤肉吗?肉在哪里,姐姐一直夸我做饭好吃哟,优望有口福了。”阿单回过了神,优望给他发了一个自制的弹弓,拉着他进林子打鸟……
与此同时,刚刚办完事的蒋离回到阴间,刚刚走过奈何桥,便被鬼差拦住了,对方露出尴尬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离大人,今天优望这孩子在奈何桥这儿抢走了一只小鬼,大家都不好阻拦,您看看……”
蒋离还没想到优望会做这种事,回答道:“好了,我等会带着优望跟那小鬼来你这儿道歉,给你添麻烦了。”
小鬼差受宠诺惊,连连摆手:“哪敢哪敢,只要把那小鬼带来就好了。”
这一回到第十九层,蒋离就闻到了一股烤肉味,撒上了孜然,还挺香的。往岛屿深处走去,蒋离果然在林子外的空地上看见了两个孩子,他们长得一模一样,蒋离微微讶异了一下,随即便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两个孩子都坐在树墩上,一个孩子在低头猛吃,一个微笑着双手托着下巴看另一个吃。“优望。”蒋离唤道。
优望身体一僵,手里的烤肉掉了地。
......
“不行,你不能把阿单带走!”优望把阿单拦在自己身后,怒瞪着蒋离,一脸你要是把他带走你就是背叛了我的表情:“我知道你要让他去投胎,我不想让阿单去投胎?”
以往优望总是很乖巧,今天居然也耍起了性子,蒋离佯怒道:“你随意把人家从队伍里抓走这件事情我还没惩罚你呢。”投胎转世就意味着有一个新的开始,蒋离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优望如此抗拒。
才玩了一天,就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
今天蒋离外出,实际正是又去了一趟瑶水城,跟冥渊深刻地长谈了一番。蒋离把优望性格特点,兴趣爱好等等都告诉他,约定了一个时间,接着便是把优望转交给他抚养。她跟冥渊说优望这孩子性子偏凉薄,但回来后蒋离就发现自己错了。
“我不管,我就是不让他去投胎!”优望扯着嗓子喊,跟他刚刚从瓶子里被揪出来那天的情况有些相像,蒋离不管是左瞧还是右看都是一个大恶人。
蒋离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思索着要不干脆先把优望拍云,然后把小鬼送回去。生米做成熟饭,优望再怎么闹腾就都没关系了。
阿单感受得到蒋离身上那种浓浓的阴郁的气息,默默扯了扯身前人的衣服:“优望......别说了,让我去投胎吧。”“你说什么?”优望转过头一脸的不敢置信。阿单被吓得一吸鼻子,磕磕绊绊道:“可、可是姐姐也有教我,人死了就应该投胎啊。”
优望二话不说就要反驳:“你姐姐......”一定是骗子,但后面的话全部在喉咙口消散了。
阿单的眸子一尘不染,他的身体相对来说很瘦弱,感觉活着的时候没有享过什么福:“我姐姐?”“总之不能去投胎......”优望对这个有着莫名的执着:“如果去了,就真的死了,救不回来了。”
“优望,别任性了,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你能做主的。你阻止阿单投胎,难道你就能给他好吃好穿?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你的,包括现在用的这个身体,阿单死了,你才会拥有这个躯体,如果你不想让阿单死去,那你把身体还给人家吗?”蒋离很少会这样“循循善诱”地跟人说话。
优望被说得脸色发白:“我......”
一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么的无力,的确,除了魂魄,他真的就没有什么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优望想反驳,但也无从反驳。
他看看身后的阿单,再看看蒋离,咬着自己的嘴唇说不出话,但仍旧不肯退让。
“没有关系的,优望。”阿单说:“你不是说我们是兄弟吗?我改名好不好,我以后跟你一样姓优,叫优单。”
优望眼神闪了闪:“可是只要喝了孟婆汤,你就把我忘记了……”那些人就是这样,前一秒还在悲痛欲绝,喝完孟婆汤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优望看得清清楚楚。阿单张了张嘴,最后说:“我不会喝的。我不喝,这样就不会忘记你。好吗?”
最后蒋离顺利领着阿单离开了,优望赌气没有跟着一起,道歉事就暂且耽搁了。
上到地狱第十八层时,无情的刽子手把人绑在柱子上,拿刀锯他的身体各处,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阿单淡淡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第十七层,仍旧十分平静,好似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跟优望第一次看见这些的反应天差地别,蒋离不由多看了这孩子几眼:“你活着的时候,是怎样的?”
阿单微笑了一下:“那个时候大家都在打战,人都很穷,每天都有人饿死,我要冒着被打的危险去偷东西吃。只有姐姐一直陪在我身边,后来姐姐也走了,我也走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蒋离把他送回了奈何桥旁,阿单重新进入队伍排队,表情很淡然。蒋离站在花海中看着他,看见阿单走到鬼差前跟鬼差说了什么,但是换来鬼差的一记棒槌。但是阿单不愿意放弃,仍然十分执着,跪在地上不断给鬼差磕头。
无论鬼差怎么打,都强行跪在地上,就是不起来。被其他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最后鬼差无奈地叹了口气,踹了阿单一脚说了些什么。阿单忍着痛爬起来不断道谢,对鬼差深深鞠了一个躬,也对站在远处的蒋离鞠了一躬,回到队伍里。
轮到他喝孟婆汤时,他也毫不犹豫全都喝完了。奈何桥走了一半,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彼岸花海,不知道在看什么。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现的他淡然地转过头,终是走了……
阿单最后找鬼差求的,是一个名字,他求自己下一辈子的名字,叫优单。
----小剧场----
优望:生气。
优单: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