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穆沧澜做的?
唐白吓了一跳,他只见到了穆沧澜把云岚扔进水里,可没有注意到那个时候云岚是不是受了伤。
这样的伤口,还沾了水,只怕情况一点都不乐观……他皱紧了眉头,刚才就不该敲晕了那个丫鬟,现在竟是连搭把手的人有没有,只能自己把她弄回卧房了。
全身气血翻涌,唐白强忍着自己的不适,小心翼翼地抱起云岚,勉强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摸索着——这院落他只来过一两次,生疏得很。
一路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总算是把云岚带回了卧房。
室内空无一人,数盏将要烧尽的灯笼将整个卧房笼罩在一片暖黄之中,唐白将云岚放在正中的美人榻上,有些犯难了:
总不能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了吧?谁来给她换衣服,上药呢?
“重言?重言你在不在?”
唐白试着唤了几声,却并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都要扮作云岚公子打消绯月和穆沧澜的怀疑,重言肯定也脱不开身。
这芙蓉院内,没有人能帮得了他。
唐白本就被绯月打伤了筋脉,如今又强撑着救了一回云岚,整个人已是精疲力竭,喉头一股股的腥甜在涌动。
他看到云岚的脸呈现出一种异常的潮红,身体隐隐有些发烫。
已经在发烧了……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再耽误下去命都要没了!
救人要紧!
此刻,唐白也顾不得避讳那么多,胡乱寻了几件衣服给云岚换了,又仔细地查看了一遍那个伤口。
靠近后腰的位置创口最深,利器应该是从这里刺入,然后一直斜划到右肩,所幸避开了筋骨,只是看起来极为吓人,倒不是特别致命。
而且这样的伤口,倒像是水底有什么东西造成的。
难道一个小小的池塘,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唐白一边思索着,一边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些金疮药为云岚敷好,怕她再受了凉,他还把床上的软被也抱了过来围在了她的四周。
忙活了大半天,总算能舒一口气了。
唐白心头的那股劲儿一松,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榻上的云岚,人已经攥着她的手就倒了下去,雪白的衣襟上沁出点点血梅。
一室无言,唯有烛花爆裂的轻响。
鼓楼浑厚的鼓声遥遥传来,已是天色朦胧,东方既白。
又是新的一天。
穆溪杵在醉春楼的角门处,一汪春水都要望干了,也没见到巷口有半个身影。
小彩还在旁边不停地催促着:“公主,我们快走吧!都这个时间了,要是再不走,就不能和小王爷碰面了!”
的确没有多少时间了,她也是找了个“出恭”的借口偷偷溜出来的,出了昨晚那样的事,那些侍卫恨不得把眼睛摘下来放在她身上,这一别,也不知再见面是何时了。
“公主!”小彩这几日被吓得都要魂飞魄散,现在见穆溪倔强着不肯走,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小王爷还在等着呢,公主,求您了……”
那个傻小子说了的,待她走时要来送她。
可是他又食言了……
满腔的期待化为泡影,小彩又在一旁哭哭啼啼个没完没了,穆溪心中烦闷至极,喝道:“哭什么哭!本宫走就是了!”
马蹄声清脆,系在马儿脖子上的铜铃叮当作响,清晨的云城还未热闹起来,只有临街的铺面吆喝着肉馒头、汤饼之类的吃食,倒显得原本就空旷的道路更加冷清了。
小彩放下马车上的锦帘,瞄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穆溪,小声问道:“公主,奴婢从醉春楼带了些糕点出来,要不要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穆溪摇了摇头。
没有见到唐白,有些事也就不好问了。
云岚给的那封信,信纸残破不堪,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大约是看完之后没有焚烧干净,被人从火堆里偷拿了出来,拼凑成了这般模样。
因为有很多地方缺失了,所以穆溪读得磕磕绊绊,连蒙带猜总算明白了这是唐老爷写给楚远山的一封信。
信纸上的字迹也的确是唐老爷的,他的书法是京都一绝,就连五哥穆越也描摹过他的字帖,这个错不了的。
信纸末尾还有一个方形图案,只不过让火烧去了一角,又被烟熏了一大半,只能依稀辨认出应该是个印章,具体是什么就看不大清楚了。
里面的一字一句她反复读了无数遍,都要背的滚瓜烂熟了,那内容实在太令人震撼,让她都不敢相信。
如果说真如信中所言,唐白并非唐老爷的外室所生,为何唐家会心甘情愿地收养他,还要每次都替他收拾烂摊子?而且唐老爷为什么要瞒着唐白的祖父,修书给楚远山?
一个是世家大族,一个是拥有城主令的云城,如今再加上要迎娶云轻眠的王叔……穆溪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好使了,这些繁杂的问题似乎根本不是她这个年纪能够想明白的……
云岚公子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把这样一封信交给她呢?这背后牵扯出来的东西,只怕不仅仅是帮助唐白洗刷冤屈这么小的事情吧?
当朝公主那么多,穆溪能受到皇上和后宫之人的格外宠爱可不是凭着一个天降异象就说了算的。
她是喜欢唐白,但是也不至于到了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地步,从来都是她利用别人,可没有别人骑到她头上的道理。
穆溪倒是有些好奇,这云岚公子到底图的是什么?
随信附上的,还有云岚公子肆意潇洒的四个字:飞英会见。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又会出现什么事情呢?
穆溪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