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公子受了重伤,但是云岚还在这里和小倌们玩闹……
的确是抓错人了。
穆沧澜薄唇紧抿,看着她与芒种二人耳鬓厮磨的模样心里就一阵阵的发慌。
“不知廉耻。”
半晌,他憋出了四个字,把视线从云岚身上扯回,这才正视着跪地的侍卫:“绯月去了多久了?”
“约半个时辰。”
“知晓了。”穆沧澜几步上前,伸手去拉微醺的云岚:“回家!”
“这就想走?”芒种眸子微眯,也是极快地伸手扯住了云岚的另一只胳膊,手中酒杯甩出,直扑那个侍卫的面门:“您砸坏了东西不说,还要对我家客人动手动脚,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些?”
一声脆响,那只酒杯还未碰到侍卫一根毫发就被一枚铜钱从中劈成两半,掉落在地。
“让他走吧。”
淡淡的声音自二楼的一处包间内传出,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可是……”芒种微微一愣,“他毁了插屏,还惊吓了客人!”
“不许多嘴。”
又是一枚铜钱砸在芒种的手背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红痕,他吃了痛,不甘地松开了云岚:“喂,这钱我迟早会讨回来的。”
“求之不得。”穆沧澜不顾属下诧异的眼神,背起云岚向城主府的方向掠去:“十一,你先去帮绯月,我随后就来。”
几人极快地退出了筱竹馆。
要不是这满地狼藉,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确定他们是真的离开了,芒种这才收起了那妖娆的模样,唤人前来打扫大厅,遣散了谷雨等人。
夜风拂面,透着些凉意。
云岚前几日忙得太狠了,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如今喝了点酒被风一吹,立刻觉得有些头晕脑胀:“你慢些……头疼……”
刚才喝花酒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喊疼?
穆沧澜攒着一口闷气,脚下步伐更快了。
他要赶紧把这个累赘扔回城主府,然后去看看绯月那边是什么情况。
“要吐了……”
云岚又嘟囔了一句,她已经看到了自己的院落以及四处踅摸的琴书。
忍一忍,就到了……她紧咬着牙关暗自劝着,怎奈腹中翻江倒海,头痛欲裂。
“唔!”
到底没憋住,一股酒气混着各种残渣涌出,穆沧澜的里衣顿时一片濡湿,团团污渍顺着胳膊滴答而下,看起来触目惊心。
没有一丝犹豫,他甩手就将云岚扔进了院落的池塘里。
“噗通!”
夜色中,响亮的落水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满头大汗的琴书也听到了动静,从那边的假山中探出了身子往池塘处看去。
既然琴书发现了异常,那云岚也不过是多灌几口池水的事,反正也是死不了的。
穆沧澜看在眼里,也就放了心,不敢再有停歇,立刻动身前往城南。
“这么大块石头!”
琴书环视了一圈,发现假山背后散落着七八块硕大的碎石,想来应该假山顶端的景石没有放好,不知怎么的从上面掉了下来。
她又刚好在山洞里,耳朵被震得生疼,哪里能听到云岚落水?
琴书后知后觉,看着这一地碎石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么大的石头,砸在人身上得了?幸亏躲进来了……”
匆匆离去的穆沧澜自然没有看到,琴书被人一个手刀劈晕在地,云岚起先还在水中扑腾了几下,但很快就没了声息。
谁都不知道,云岚极度畏水。
她八岁时因为汤圆和云轻眠起了争执,云轻眠一把就将她推进了这个池塘里。
那次落水之后,她足足昏迷了小半个月,就连梦中都是云轻眠恶毒的眼神和咒骂,这个池塘几乎成了她的梦魇。
她能够重生成八岁的自己,也是因着这场变故。
从最初的无比惶恐到如今的胸腔不再刺痛,云岚觉得周身的池水渐渐变得温暖起来,她能感觉到自己在下坠,塘泥柔软地触碰着她的躯体,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眼前的世界是如此清晰。
硕大的荷叶交错着遮盖住了夜幕,各色锦鲤缓缓游动,水下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悠然,那么舒缓。
滔天的倦意吞噬着云岚,她太累了,太乏了……
视线逐渐开始模糊,一条黑影笔直而来,带着披荆斩棘的决绝。
一股血腥味弥漫在池水中。
“唐白?”
云岚张口想喊,更多的水灌了进来,刺激着她的鼻腔、喉咙,原本已经丧失的痛感这个时候全都回来了,眼泪和池水混作一团,她死死抓住来人的脚腕,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抱紧了他。
猛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唐白眼前也直冒金星,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往上游去。
这个蠢丫头,平时叫喊着千杯不醉,如今也有被人扔进水塘的时候?多亏他留了个心眼到这里绕了一圈,不然哪里还有她活命的份!
所幸池塘不算很深,唐白带着云岚到了浅水处,自己也累得够呛,两人依旧保持着怪异的姿势拥抱在一起,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喂,躺够了就下来。”
眼前的女子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长长的睫毛已经被水打湿,在微微颤抖着,整个人蜷缩在自己的胸膛上,细长的手指紧紧地扣住自己,连指甲都陷入了皮肉。
“云岚?”
“下来了,我快喘不上气了……”
“喂!”
唐白连喊几声都没有回应,这才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伸手去抱她时,指尖摸到了一片滑腻。
那是……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月色之下,一道足有半个手臂长的伤口贯穿了云岚整个后背,皮肉翻卷,被水浸泡得发白的伤口处仍有不少鲜血渗出,看起来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