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他,是我一生中最好的事。”
凤仪亭中,锦璃一身白衣,看似平凡,袖口用金丝绣成的栩栩如生的锦鲤却昭示着她至高无上的地位,不可企及的只能被仰视的地位——天闵国的太师。硕大的白色斗笠遮住了她绝美的面容,芊芊素手轻轻的搭在古琴上,宛若翩翩佳公子。
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来赴这个二十年前的约。
只可惜,和她相约的人已经不在了。
“那个时候,弹琴的是他,不是我。我的琴,是他教的。”
锦璃慢悠悠的说,她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自从做了天闵国的太师,她每日说的话大概就是,好、是、不好、杀。永远的干脆利落,永远的不夹杂任何感情,永远的好像她一直是这个样子。
锦璃默默的抚琴,弹的却是“与君长决”。她说,“这是他教我的第一首曲子,那个时候只觉得这个好听,就吵着要他教我,不曾想竟是这般悲凉的曲子。”说罢,竟然笑了笑。二十年前,那么遥远的事情,遥远的都快要不记得了。
二十年前。
桃花总是随着流水,就像月华总是照着伊人。在浪漫的地点也许注定会发生浪漫的事情。在那个僻静的近乎荒凉的山谷里有一汪清泉,泉水汇成的小溪里住着一只小锦鲤,而泉眼边有一块平坦的石头。
“这里很适合弹琴。”很久以后,锦璃问阿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山谷的时候,阿耀指着泉眼边的石头说。
锦璃不相信“可是你没来过这里之前,怎么就知道这里适合弹琴了呢?”
阿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吻了吻锦璃。锦璃瞪着眼睛看着他,那是他第一次吻她,,却点燃了她这一生所有的爱恨情仇。
这都是距离锦鲤第一次见到阿耀很久以后的事了。
锦鲤第一次见到阿耀,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傍晚。那个时候,她还是一条小小的不知愁的锦鲤。一只小小的鱼优哉游哉的生活在一湾小小的清泉里,倒也是逍遥快活。她跟着桃花的花瓣游了好久,不时的翻腾跳跃。
榕树伯伯总说“锦璃,你要好好修炼。这样等你父王回来的时候,才不会责备我。”可是父王是谁,锦璃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有认真的想过。她认认真真的修炼只是为了不让榕树伯伯担心。
她游过了那块石头。看到石头上面有一个人在弹琴。那是一个极好看的人,眉目清和,容止雅致秀逸,一身白衣难掩威仪,修长的手指保养的十分到位,披散的黑发显得比女人还要美,不可方物。锦璃看的有些发呆,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在冲着自己笑,不由的有些好奇。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人类。她看了好久,直到他背着琴上马离去。
她第一次有了修炼的动力,她想问他,为什么冲自己笑,还笑的那么好看。
那个人,就是阿耀。十五岁的阿耀。像一个耀眼的星星,点亮了她的夜空。
锦鲤第一次误了和榕树伯伯约定的时间,但是修炼的加倍努力,连一向刻薄的青柳都没有毒舌,只是在一旁冷笑。
锦璃有些懊恼自己以前不够努力,法力低微,“容伯,我什么时候才能化形啊?”
榕树一个晃身,化作了一个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头。“小公主,莫要心急。”
“可是,”锦璃扭捏的摆了摆尾巴“可是,我想变成人形。”
“那就好好修炼吧。”容伯在虚空里一伸手,拿出了一把婴儿手臂粗的权杖,点了点小溪。溪水瞬间凝成了一个小水球包裹着锦璃飞到了空中。“公主且入定,小老儿助公主一臂之力。”
锦璃晃了晃尾巴。正想开口说话,青柳没有温度的声音幽幽的传来过来,吓得她一动不动。“焦躁不安,这辈子都别想化形。”
溪畔的青柳不知何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丹凤眼桃花眸身段修长的翩翩公子,以一种不关风月却自带风流的姿态轻摇折扇,静静地看着锦璃。
锦璃悬在半空想到青柳此刻可能有的神情,就恨的牙痒痒。一边修炼一边磨牙,嘴里振振有词。
“不专心是没有意义的。”青柳飞身上前,用折扇轻轻的点了一下小水球。只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一下,锦璃就觉得自己的五识皆封,如坠涳濛。锦璃在心中腹议着青柳,不知不觉陷入了香甜的梦乡,梦里母亲笑容温柔的和她玩捉迷藏,一起玩的还有青柳,会笑的没长大的青柳。
“青柳……”锦璃轻轻的嘟囔了一句,摆了一下尾巴,完全没有醒的样子。憨态可掬的样子俏皮可爱。
青柳小心翼翼的把包裹着锦璃的小水球拖到自己的面前,温柔的样子和平时的毒舌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却没有半分的违和感。好像他天生就应该是如此这般。
容伯摇了摇头,责备的说“青柳,你莫要再传功力给公主了。还每次传功都给公主施催眠咒,太过分了。”
青柳挑了下眉,一言不发的用折扇轻轻的点在了锦鲤的眉心。小水球立即散发出了五颜六色的光彩,如同的珠贝。
“哎呀!”容伯气愤的丢了拐杖,“我不管你了,我不管你了。”
片刻,青柳收回了手,小水球瞬间往下坠去,被他一把抱入怀中。他看着锦鲤,目光乌沉若羽,好似万里山河沉溺其中。他温柔的把小水球放进水里。“莫要吵到公主睡觉。”
容伯手舞足蹈的用手指戳着青柳的肩膀,“公主都说了要自己好好修炼了,你非要用什么劳什子传功的法子,给公主一百,自损两百。何苦来哉?”
青柳不以为意的推开了容伯的手,留下了三个字让容伯在风中凌乱,“我乐意。”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容伯反应了很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继而转身去看锦璃,“小公主,你好好修炼,小老儿陪着你。”容伯显出了真身,轻轻的用手臂揽着锦璃,静静地一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