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怎么会来这仙岛上?”这声音如银铃一般,解风尘一时听不出到底是谁说的,毕竟这仙岛上全是女性。
“晚辈解风尘,此番前来,只是想请药仙姑出手救一个人。”解风尘不急不慢的说到。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到这岛上的,但是请回吧,师父已经为了这次的难题绞尽脑汁了,怎么会为了救一个人而放弃这么多人的性命。”那女子说道,握剑的手略微颤抖,显然是有些心事。
解风尘听她说师父,脑袋中灵光一闪,顿即明白,身后这女人便是当年替自己拿那雪蜈蚣的萧湘了,一面想到这个,一面又怕她颤抖的手一不小心就拿剑划破自己的喉咙。
于是说道:“萧湘姑娘,你是萧湘姑娘是吧,你先别急着赶我走,兴许我有办法救助这些人,作为回报,我只求药仙姑救一人,你觉得意下如何?”
萧湘一惊,急忙撤剑,上前问道:“你可是真有办法吗?”
解风尘眼看着身前的妙龄女子,比之几年前,她已经越发落得沉鱼落雁,看她靠那么近,有些不知所措。显然萧湘是不知道解风尘此时的感受的,毕竟她在这仙岛上长大,与世隔绝,这里又没有其他男子?又怎会懂得那些男女之事。她见解风尘不说话,以为他只是骗自己的,于是低头自语道:“师父如此神通广大,那么久时间都无法想出办法,你年纪轻轻,又有什么办法呢。”
解风尘趁着她自语的期间,连忙退后了两步,特意高深莫测的说道:“非也非也,萧湘姑娘不必多虑,药仙姑不也顶年轻的吗,同样如此天才,你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我呢,先把药仙姑她老人家叫来吧。”
萧湘看着解风尘的眼睛,说道:“你不骗我吗?”
解风尘特意避开萧湘的眼睛说道:“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非那些行骗的小人,我解风尘说话,自然是一言九鼎的。”
萧湘听了,高兴的差些雀跃起来,于是说道:“好的,你先等等,我去叫师傅来。”
说完就跑出门外,一路往书房跑去,她来到书房门口,连忙平定了一下心神,随后敲门,说道:“师父,萧湘有事要见。”
过了好一会,里面才传出淡淡的声音,说到:“进来吧。”这声音异常沉静,似乎还透露着一些疲倦。
萧湘听到了声音,这才将门推开,这是一间很大的书房,远比之前躺着病人的卧房要大上许多,四周摆满了书架,中间有一张木桌,桌上只有一只香炉,和一盏油灯,其他地方全是一些古籍。那个女人坐在那里,不停翻阅古籍,自始自终都未抬起头来,即使过了好几年,她的容颜似乎都没变化,还是当年那样如冰山严峻而美丽的面庞,仿佛她已经脱离了俗世的规则,达成了长生不老。
这是自然不可能的,她的眼角已然多了一些皱纹,也不知是最近的劳累,还是这些年岁月沉淀的痕迹。见萧湘一直不说话,她问道:“病情可有恶化?”
萧湘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没。”她在撒谎,没错,方才她根本没去查看病人的病情,只因为解风尘的话而忘了师父交代。
凌长情没有说话,眼睛也没有抬起,还是落在书上,她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到:“证明那个方子有些用处,萧湘再去多煎几副。”说完,继续翻阅古籍,俨然一副出去记得关门的样子。
萧湘从小就害怕师父,虽然师父从来不发怒,也从不打骂,但是那股冷酷如冰山的气质一直让萧湘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萧湘思索半天,总算是鼓足勇气说出了一句话:“师父,外面来了个男人,说是要求医。”
凌长情说道:“让他回去吧。”
萧湘攥紧拳头,说道:“他说,他有办法医治那些病人。”
凌长情眼睛一定,不知道在目视何方,随后说道:“真的?”
萧湘说到:“弟子不敢欺骗师傅。”
凌长情这才放下手中的古籍,站起身,一袭白衣一尘不染,如同出水白莲。说道:“带我去见他。”
这句话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萧湘听完,于是便带头领着凌长情往卧房走去。
到得卧房的时候,绍雪,哑女等人都已经到了,解风尘手里不知道在翻阅什么,一脸愁容。
凌长情问道:“是哪个说的?”
“是他。”萧湘说到,边说边指向解风尘。
凌长情两步就走到解风尘跟前,解风尘也是这才发现凌长情已经到了。
还不等解风尘开口说话,凌长情率先说道:“你有什么法子医好这些人?”
解风尘苦笑着说:“凌前辈,先等等,我想先问一下,这些人可是得的伤寒一类的病症?”
凌长情想都没想,回答道:“正是,他们得的是鼠疫。”
解风尘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办了,只是我想先提一个要求,想来这个要求对凌前辈来说不过小事一桩罢了。”
凌长情眉头微微一蹙,随即展开,问道:“什么事?”
解风尘看向绍雪,说道:“我是想请凌前辈救一下这位云姑娘。”
凌长情瞟了一眼绍雪说道:“没问题。”
解风尘有些放不下心,问道:“你还未替她把脉,就这么笃定自己能救好不成?”
凌长情冷冷一笑,说道:“不就是区区一介蛇毒吗,这还用把脉,岂不是太小瞧我了。”
解风尘心中一喜,为了不显露出来,咳嗽两声说到:“那便好办了,小子这里有一部张仲景张神医的《伤寒杂病论》,只怕里面便有治疗这鼠疫的方子。”
凌长情眼睛一虚问道:“这部书你是从哪得来的?”
解风尘摇头说道:“难道从哪来的都要告诉前辈你不成?”
凌长情这一想,便也不再追问,于是说道:“那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解风尘说道:“我这朋友这几日舟车劳顿,只怕蛇毒已经沁入五脏六腑,还请药仙姑先救她,我想,耽搁这点时间,倒也不至于延误您对这些患者的救治。”
凌长情一顿,随即大笑道:“我凌长情这么多年,向来是别人求我,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倒还是头一次。”说完,她双眼死死地盯着解风尘,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感情,仿佛就是一块冰一样。
解风尘心中有些发虚,只怕这药仙姑傲娇脾气一犯,翻脸就要赶自己这些人走,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一旁萧湘手里也捏紧了一把汗,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向师父说话,要知道,这么多年,上岛求医的人固然不少,但哪一个不是恭恭敬敬,生怕得罪了这位药仙姑,解风尘这种人倒还是头一遭,心中虽然有些担心,但更多的则是对解风尘这个人有些越发好奇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凌长情才说道:“这不成问题,要是我医好了这姑娘,你未能拿出那本《伤寒杂病论》,我一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绝望。”这句话不由让解风尘浑身打了个哆嗦。
随后只见她牵着绍雪离开,解风尘这才松了口气。说实话,自从与这凌长情对话开始,解风尘无时无刻不鼓足了精神,生怕说错半句话。
见两人离开,解风尘对着萧湘招手,道:“萧湘姑娘,我想请你帮个忙。”
萧湘看了看四周,随后指着自己问道:“我?”
解风尘点头说道:“正是。”
萧湘这才满脸疑惑走过去。到解风尘跟前,只见他从背后拿出一本湿漉漉,皱巴巴的书,一脸苦笑的说到:“不瞒你说,这便是那本张神医的《伤寒杂病论》,只因途中出现了些变故,这才变成了这副模样,劳烦你告诉我,你们厨房在哪,我想去将这本书烤干。”正是在海上落水之时,将这书沁湿的,方才药仙姑才来时,他那副愁容正是为此。
萧湘一脸诧异,急着说到:“你可知道,欺骗师父后果会怎么样吗?”
解风尘说道:“自然知道的,这才让凌前辈先去治我那位同伴,想趁这期间将这书烤干。”说着,一脸哀求。
萧湘叹了口气,说道:“那也没有办法了,跟我来吧。”说完,便带着解风尘走去。
解风尘走之前,嘱咐哑女等人,切记不能进这卧房,毕竟他也是知道这屋里的病严重到药仙姑都无能为力。
两人来到厨房,萧湘将锅拿开,将火钳架在灶上,随后加柴点起了火。
萧湘说道:“拿给我吧。”
解风尘一脸歉疚的将那本《伤寒杂病论》递给萧湘,萧湘接过这本书,随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翻开了这本书。她从小就在书房里看过各种各样的医书,不知道这本令师父如此着迷的医书究竟有怎样的魔力。
大致看了一遍也没花上多少时间,而她天资过人,看过一遍之后,心中已然记住了其中大概。随后便将书放在了灶上,烘烤了起来。
闲来无事之际,萧湘提议带解风尘逛一下这仙岛,其实就是他对解风尘这个人有些兴趣。而正好解风尘自己来过这仙岛两遍,也没有好好参观过蓬莱仙岛。
两人沿着湖边往仙岛的小山包上走去,这些小山包上大多都是药田,里面都是这仙岛上的珍惜药材。
途中萧湘问道:“解公子很久以前也来过这里吧。”
解风尘听了这话,不由一惊,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湘说道:“我从小记性就比较好,你曾经中蛇毒来岛上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貌似就是我帮你拿的药吧。”
解风尘点头道:“正是,想来记性好也是一件让人心烦的事吧?一些想忘的事忘不掉。”
萧湘说道:“怎么会,一些想忘的事,他自然会在那里腐烂,我想问请问你当时为何要突然离开。”
解风尘想了想,便将当时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怎么上蜀山,还有师父和云绍雪故事。
萧湘听完了,自语道:“我真不知道仙岛外面是怎生一番模样,你口中的集市又会是什么样子。”
解风尘玩笑道:“那便出去看看罢。”
哪知萧湘听完,脸色一变,急忙说道:“那怎么行,师父说过,外面人心险恶,我出去一定会被骗的。”说完,就赶忙一个人跑开了去。
解风尘有些不解,只好跟将上去,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不该说的。于是边追边道歉,哪知萧湘却不止步。
忽然,只见一人冲了出来,那是一个身穿黄衣的女子,腰间别着一把长剑。解风尘对这人有些印象,便是当年凌长生与自己一行人上岛,遇到那几个使洞箫剑法中的一个。
黄衣女子一脸焦急,但看见解风尘在追萧湘,以为解风尘是来岛上撒野的色狼,于是跃到解风尘身前,拔出长剑,一脸戒备的说到:“你是什么人,竟敢在仙岛撒野。”
解风尘一看这黄衣女子误会了自己,连忙叫到:“萧湘姑娘,快来救命啊,要出人命啦。”
萧湘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转过身担心说道:“秋姊姊,这位是来帮助师父的解公子,切莫伤了他。”但话脱口才看见解风尘在那得意的笑,这才知道自己中了他的计,于是有些气恼,说道:“好哇,你骗我。”
黄衣女子有些不置信的看着解风尘问道:“湘儿,你可没骗姊姊吗,这小子怎么看都像是个色胚。”
解风尘不高兴的说到:“哇,什么叫一看就像是色胚,本公子这么玉树临风,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
萧湘噗嗤一笑,眼看萧湘不像是骗自己,便不管那么多,对着萧湘说道:“不管那么多了,快跟我走,卧房里出事了。”
萧湘一听这话,也不笑了,赶忙跟上黄衣女子往卧房赶去,解风尘也紧跟在后面。
萧湘问道:“秋姊姊,可是病人出什么事了?”
黄衣女子边跑边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嘛,早上服用了主人那副新药的病人都开始相继呕吐了。可主人又在书房里,不让人搅扰,所以我只能找你啦。”
萧湘听了这话,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说道:“师父还没出来吗,这可如何是好。”
赶到卧房前时,哑女和两小孩正坐在门口的石凳上,见解风尘回来,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
解风尘打了个招呼,便随黄衣女子和萧湘走进卧房,果真,里面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和蓝衣的女子正分别拿着一个盆接那些病人的呕吐物。
萧湘连忙蹲下查看他们的情况,随后对着黄衣女子说到:“秋姊姊,快去拿五两竹茹煎来,给他们服下。”
黄衣女子听了连忙跑了出去,而萧湘则一直在按摩这些病人腰间章门穴和手腕内关穴,并说到:“夏姊姊,冬姊姊按他们章门穴和内关穴。”
按摩好一会,这些病人总算停止了呕吐,萧湘这才坐在地上擦拭额间汗水,不知对着谁说道:“看来这副药又失败了。”这话里显然有些失落,不过转而看向解风尘,说道:“解公子,那《伤寒杂病论》想必已经干了吧,快去拿来给我看看可好?”
解风尘点头说道:“等等。”这便跑出卧房,往厨房跑去。
哪知,到厨房的时候,看见一阵浓烟飘起,里面冲出一人,那人正是黄衣女子。解风尘心知不妙,连忙跑进厨房,一看,果真如他想的那番,那本《伤寒杂病论》掉进了灶里,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