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老爹李广,李敢是没有丝毫办法,谁叫他不能陪在左右呢?
他只能躲在后方观察,却不能介入这场战争分毫。
随着战争紧锣密鼓地进行,时间一天天过去。
六月中,卫青一鼓作气,调动二、三路司马,协同西部都尉,与呼韩琊会战于长城脚下,意图一把锁定胜局。
汉军两万人马在卫青的指挥下严密地变换着阵型,将呼韩琊的几路当户分割包围。
而在此时。
无论是卫青还是呼韩琊都非常清楚。
在没有任何地利可以依凭的开阔地带,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
唯有鼓足士气,调动起将士们的杀戮之心,奋勇杀敌才可能获得胜利。
卫青站在将旗下,铁青着脸,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战场的变化,片刻功夫也不愿意挪开眼神。
他在一旁不断地发出激赏,以此来鼓舞汉军士气。
呼韩琊也没有闲着,用取敌首级者赐羊一匹的话语来催动匈奴军杀气。
两方不死不休的争斗,使得战局开始纷乱了起来。
渐渐地,卫青发觉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改变主意,让汉军采取车轮战术,每冲击一次,就有新的军侯率部来替换,从容有序地缩小包围圈,而匈奴军被包围在中间,疲于应战。
双方的军队,相互碾轧,犹如黑色的云团,被彼此的大旗牵动着,充塞在耳边的只有喊杀声和马蹄声。
双方士气空前的高涨,每斩获一首级,就割下耳朵挂在腰间。
战事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傍晚,双方死伤的士卒绵延数里,血色染红了整个原野。
不惟汉军之战力让呼韩琊吃惊。
匈奴军愈战愈勇的顽强也让卫青感叹这个部族的彪悍。
战至深酣,双方的主将还没有直接对阵。
呼韩琊反复比对,瞧见了这个汉朝将领的特别之处。
这才觉得自己遭遇的不是李广,也不是程不识。
他觉得此次对阵的将领多谋善断,运筹帷幄,以克敌制胜为目标,不以独勇为快。
呼韩琊决计撤回到大漠去。
在率部沿沽水河北撤时,他回首南望,发出了由衷的感慨:“今日一战难解难分,汉朝有此将军,我族后患无穷啊!”
现在,卫青的中军大帐已经移到东部都尉的驻地女祁县了。
大约是凌晨卯时。
女祁县城头不时传来打更人悠长的声音。
街巷深处的鸡鸣则表明。
新一天浴血的格杀即将到来。
燕山横亘在城池的东北方。
在微露的晨曦之下。
其更显得雄伟奇峻。
而阳乐河水从城池的西北角下流过。
水声清晰地飘过城墙。
卫青手按剑柄。
从守城的将士身旁走过。
大家都本能地挺胸抬头,直视前方。
城外的草原上。
匈奴的帐篷被一堆堆的篝火映照得影影绰绰。
火光中巡逻的队伍来往穿梭,井然有序。
呼韩琊并没有松懈。
相反,他比以往任何时侯都更加沉着。
想起出征的这些日子。
卫青心里就很不平静。
首战克敌的快慰让他回忆起行前那次壮怀激越的聚会。
说起来,这支军队的将领们也是耐人寻味的。
除李广外,其他三位将领之间都出奇的有亲缘关系。
公孙贺作为陛下的连襟,是卫青的姐夫。
而公孙敖对卫青来说,更是有着救命之恩,兄弟之情益于言表。
正思考着,一位军侯远远看见卫青,急忙跑上前来道:“参见将军!”
“有何军情?”
“禀将军,一切如常。”
“匈奴人作战,向来神出鬼没,要防止他们偷袭。”
“诺!”
“士气如何?”
“禀将军,现在大家士气高昂。大家都说,多年了,从来没有这么痛快地与匈奴人打过仗。”
卫青笑道:“你倒是个会说话的,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去吧!”
“诺!”
回到帐中,卫青毫无倦意。
他传来长史、东部都尉、上谷太守。
待大家坐定后,卫青问道:“我军连日与匈奴作战,捷报不断,但事实更不应该放松,下一步我军该如何动作,不知各位有何想法?”
长史任安道:“多日鏖战,行军甚急,将士疲惫,依下官看来,把匈奴赶出上谷,驱逐到长城之外,指日可待。现在不必太过步步紧逼,依在下的意见,不如眼下在女祁县稍事休整,再作打算。”
东部都尉接着道:“长史所言甚是。此次大战,匈奴遭到重创。呼韩琊短期内不敢再生南进企图,我军暂且计胜一筹,休整很有必要。”
“将军之言不无道理。然匈奴离我边城近在咫尺,难保大军班师后他们不会卷土重来。故下官以为,宜作纵深打击,乘胜追击,打他一个落花流水难以为继,致使其短期内难以恢复军力。”
上谷太守道。
卫青将目光投向从事中郎李晔,问道:“中郎怎么看呢?”
从职务上说,从事中郎主军中参谋,他的话对主将的决策往往会产生重大影响,因此每逢帐中议事时,李晔都会考虑周密后才提出自己的主张,不会轻易发表意见。
刚才大家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听,在思考。
在卫青点名让他说话的时候,他遂撩了撩袍袖道:“两军交战勇者胜。
虽然我军一路追击,将士疲劳,不过以下官观察,我上谷一路的将士多为期门军,经十年磨砺,现行军速度和战力丝毫不逊于匈奴,自然不应该束手束脚,既已确定胜局,那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疲敌亦疲,故下官以为,应该继续进击,不可松懈。”
“有理!”
卫青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兴奋地接过话头,“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为今之计,就要一鼓作气,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匈奴之所以屡犯边陲,在于我军总是满足于将其阻挡在长城之外,而不敢反攻过去,以至于他们更加嚣张。”
说到这里,卫青沉思了一会儿。
然后望着帐外渐渐出现的晨光道:“诸位,据细作报告,匈奴人正在考虑的是如何退兵而不是与我军作战。
而敌人要退出上谷,只有沽水河峡谷一条路可走。
此处大有可为。
行军打仗向来重视天时地利人和,如此地利咱们不利用,岂不是十分可惜?
如果我军放出休整的消息,而暗地设伏于沽水两岸,守株待兔一劳永逸,则必可致敌于死地!”
他的一番话说得大家频频点头。
这一路上,他们见识了卫青宏大的战略目光和精密的临阵布署。
他们虽然从军多年,也有着不少自己的经验,但现在也不得不对卫青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