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雨夜追逃
后来,“康排”组织的散打比赛,被复员老兵刻进了自己的碟子里,每当听到画面里的“康排”裁判一样的喊着:“哎?不错,哎!真不错!”的时候,大家伙都会笑倒一片,这是“康排”给复员老兵留下的美好回忆。
别看“康排”粗枝大叶的,内秀着呢。老兵复员的时候,中队与监狱干警特意准备了一场联欢会为老兵们送行。而作为武警中队主持人的“康排”,着实感到压力不小。因为与他搭档的是监狱警花“杨玉莹”。就是那个总让姚远流鼻血的女警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康排”也不例外,更何况,他以前不只一次的偷偷的盯人家看,看得“杨玉莹”脸红心跳,相当难为情。为了在台词上能显示出他与众不同的个性和清丽涓秀的文笔,他不惜花去大量的金钱拉拢腐蚀中队文书替他写主持词,说实话二中队的文书水平确实很一般,让他写个汇报,制个计划措施还可以,要是写一些文学性很强的东西他就傻了眼。文书东拼西凑,胡编乱造,楞是把苏东坡的“钗头凤”给改编了。所以说文书就是胆大,没有他们不敢改的。结果总算没有辜负“康排”的厚望,长达三篇驴唇不对马嘴的主持词递到了他的手里。“康排”接过来一看,感觉非常满意。开篇就是一首诗:
秋天到,柳叶飘,离人心上愁似刀。
送老兵,风潇潇,祝福明天会更好。
“哎,不错!”“康排”总算是长出一口气了,证明自己的钱没有白花,别的先不说,就凭这两句词,“杨玉莹”也得对自己刮目相看。从那以后,“康排”天天有事没事就背台词,正如队长经常说的,熟能生巧,巧能生精,“康排”这人就是这么敬业,凡事不求最好,只要更好,工作上向来不凑合。
台词背得差不多的时候,送老兵文艺演出在监狱礼堂拉开了帷幕。那天虽然主题是送别,但是现场的气氛很热烈,“康排”的警服熨得板板展展,皮鞋亮得能晃瞎人的眼睛。嘴角始终向上扬着,那个高兴劲,就跟要娶媳妇似的。
“康排”在训练上、执勤上、迎接考核上向来没掉过链子,可演出那天,他一见“杨玉莹”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杨玉莹”周身散发着一股醉人有香水味。尤其是冲“康排”那一笑,不说是倾国倾城,也足以电人于千里之外。当她向康排伸出手来以示友好的时候,“康排“轻轻的攥了一下她的指尖,一股电流,“嗖”的一下,从他的脚后跟一直涌到后脑勺。
一个铁打的汉子,就这样被温柔乡迷糊得找不到了东南西北,终于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千万别往歪想,是“康排“把主诗词给忘了,他就记得是两句诗。至于内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坏了,这次可糗大了,莫非我“康排”的一世英名就毁在这个会放电有女人手里,不行,就是编,也得编出两句来。于是,冷汗直流,后脊梁发凉的“康排”临场发挥,创造出了二中队的经典名句。
惟有官兵多可爱,敢叫日月换新天。
喜看警营多壮志,复员老兵续新篇。
台下的警察和中队官兵听了之后,“哗哗”的鼓起掌,“杨玉莹”也向“康排”投来了赞许的目光。而“康排”则是很颇有绅士风度的站在原地轻轻的向大家频频点头致意。
从“康排”的种种迹象表明,给人的感觉,他肯定是个钻石王老五。
讨论这个问题并不八卦,因为那天来了一个女人,并与“康排”出双入对。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穆念慈”早已和“小王爷”走到了一起。两人的亲热劲不底于马排长和他那口子,只要“穆念慈”一来,“康排”就把网络学习室作为了他们亲亲我我的新房。直到他们走后,屋里还剩下一股香不溜丢、酸不拉叽的怪味。要是“康排”值班,识相的都不去打扰他,有事都去找马排长。也不知王有才是装傻,还是有意,只要嫂子一来,他约莫两人快进入情况的时候,他准拿着哨表找“康排”调哨。
“邦邦邦”王有才对着网络学习室的门连敲带喊“报告!”
“等一会儿。”“康排”显得很紧张。
没过一分钟,王有才不管不顾的理直气壮的推开了门,明显的能看到嫂子的脸上还有一丝红晕。
“怎么了?”“康排”有点不耐烦。
“排长,现在该第四班上哨了?让他们上?”王有才的眼睛却不怀好意的往嫂子那边飘。
“你什么意思?”“康排”觉得王有才是成心。
“没事了。”王有才用着厚重的河南腔调说完就往外走。
“你有毛病吧?”“康排”有点被耍了的感觉。
“不存在!不存在!”这是王有才以前跟杨胜学的正宗的四川话。
后来,“康排”才知道王有才为什么总是破坏他的好事,原来这个家伙就想看看“穆念慈”长得漂不漂亮。
“康排”很会做别人的思想工作,他跟马排长不同,马排长是做着做着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这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性格的原因。“康排”最知道什么时候,该拿出一张什么脸。那一次一个老兵因为让他替哨而感到不满,“康排”大为恼火,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给我过来,你这揍性像一个老兵吗?我告诉你,这哨你是非上不可了!”
那个老兵吓得没敢言语。
“有问题吗?”“康排”吼道。
“没有!”此时的他就算是有问题,可也不敢说。
“那他妈就去给我上哨!”“康排”继续指着他骂,那小子吓得连穿带蹦的跑了。
另外一次是,六班的“跳子”和姚远在厕所里打得死去活来,结果被他给撞上了。
“接着打,别停下,我爱看,打呀!”康排一边提裤子,一边打着冷战,晃着脑袋微笑地说着。
“排长,你给评评理,他背后说我坏话!”姚远满腹的委屈。
“排长,我没说。”跳子也是极力为自己争辩。
“康排“背着手,围着他俩转了一圈,一掐姚远的大脸蛋子说:“他说你什么了?”
姚远有些难为情的说:“他说,他说,他说,他说我上炊事班偷黄瓜!”
“我跟你说排长,不是一根黄瓜的事,我什么时候偷黄瓜了,他见谁跟谁说,那家伙说的有鼻子有眼,对我的人格是一种侮辱。”姚远说。
“我没说你拿一根黄瓜?”“跳子”说。
姚远说“那你怎么和炊事班说的?”
跳子说“我说你拿了两根黄瓜!”
“康排”越听越气,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一手抓一个,把他俩拎到了操场,说:“现在天比较热,我知道你俩冲动,中医学上讲,这叫‘脑燥’,我给你俩治治,你俩呀,给我围着训练场一直跑,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找我来。”
说完他就去网络学习室打游戏去了,没用上半个小时,姚远和跳子满头大汗跑进来,气喘嘘嘘的说:“排长,我们知道错了。”
“康排”冷笑着说:“哪错了?”
姚远和跳子那是说得头头是道,声泪俱下,都抢着剖析自己的错误,并发誓不会再有下回了。
“康排”说:“都是亲兄弟,哪来那么大仇?!”
姚远和跳子嚷嚷着说:“我们没仇,我们没仇,不信你看”,说着极其夸张的拥抱在了一起,相互还亲了一下脸蛋。
后来,这事被马排长知道了,没事他就拿这事儿和“康排”开玩笑。
“小杨,这家伙挺能管呢,你这叫越权知道不?”
“康排”上去就搂住了马排长的脖子,使劲往后一掰,说:“怎么着吧?”
“管得好!管得好!你快把我放开,都喘不上来气了。”马排长痛苦的哀求着。
“康排”推开他拔腿就跑,马排长为了挽回面子,只好佯装英雄的说:“幸亏你跑得快,要不非得叫你尝尝马家拳的厉害!”
其实“康排”突然跑掉,是忽然想到了“红警”还没有打完呢。
马排长常说,他在警校的时候,军事动作非常出众,尤其是五公里,只要他跑,就没有别人什么事。“康排”听了很不高兴,他不服,胖得快敢上自己了,还敢说大话。“康排”虽然身体很肥硕,但是在跑步上却深有造诣。经常可以看到他穿着防弹衣在执勤通道里跑圈的情景,浑身上下热气腾腾,像一个刚出锅的馒头在狂奔。
谁都不服谁,所以只有比一次。训练间隙,马排长和“康排”全副武装,发誓要一决高下,看看到底谁是英熊,谁是狗熊。
两人决定跑一个五公里,目标是营区南面的白菜地。裁判就是全体官兵,谁先跑到菜地再跑回来算谁赢。
比赛开始的口令刚发出,马排长兔子一样“三步一窜、两步一跳”的向前奔跑着,转眼之间已经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再看“康排”仍旧不慌不忙的站在原地“嘿嘿”的笑着。大家伙都替“康排”捏了一把汗,生怕他被马排长给PK下去,但看到他今天的表现,都非常惊讶,“康排”居然无动于衷,难道他认输了,这不是“康排”的性格啊。
对于大家的质疑,“康排”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与大家伙一起抽着烟有说有笑的等着马排长归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马排长气喘嘘嘘的跑了过来,“康排”坐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指着他笑着说:“不行吧,叫你别和我比,你就是不听,你看,比你先回来的吧。小马呀,服不?”
大家伙听了“哄”的一声笑起来。
马排长知道自己又一次误入了敌人的埋伏圈,不是自己的火力不行,实在是敌人太狡猾。
这个小杨真是不寻常,他竟然在和他玩“龟兔赛跑”,看着“康排”刁德一一样的神情,马排长就像胡传魁一样哈哈的大笑起来。都以为他这是气的,其实他是高兴的,没跟你说吗,马排长也不傻,他跑出去之后,发现“康排”没跟过来,就感觉出了事情的诡异,于是他掉转方向,跑到了一个卖烧饼的小摊前吃了一顿丰富的早点。
“一股葱花饼味!”“康排”在马排长嘴边嗅了半天,然后两个人相互指着开怀大笑来。
“康排”对生活的乐观态度是没有人可以与之相比的,正是他的幽默细胞感染了中队全体官兵,让大家原本很苍白的生活有了绚丽的色彩。这个评价绝对很客观,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任何人都会有一种置身于幼儿园当中的感觉。
刘飞扬不只一次的想其实基层中队的排长们很可爱,他们真正的做到了“身在兵中更知兵”,没有架子,不爱出风头,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们是最基层的领导,但是在战士的心中,他们却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
秋天的风从脸上吹过的时候,凉嗖嗖的顺着皮肤四处乱窜,飘飞的落叶像一柄钢刀,被它划过的地方都会留下深深的烙印。
正在组织上哨的刘飞扬,又看见了姚远和王有才,这两个家伙又和他分到了一班哨。
“崩溃!我一看见你们两个,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王有才在队列里一边走着,一边得意洋洋的说:“班长,我可是你命里的福星啊!”
紧随其后的姚远咧着嘴,哧着牙,洋洋得意的说:“那我就是你命里的克星。”
刘飞扬想,人家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像王有才这样的福星和姚远这样的克星同时撞在身上,那我岂不成了地地道道的灾星。
王有才这回可算是找到熟人了,随时随地、争分夺秒的找理由让刘飞扬替他上哨,一班哨起码得叫他五六次,他最常用的一招就是上厕所,刘飞扬要是不去替他,他就像泼妇一样趴上窗户上骂街。
其实他就是想下去歇一会儿。
王有才在三号岗楼执勤,在那看到犯人是很平常的事情,因为哨楼下面是一个硕大的垃圾场,犯人每天消耗的大量垃圾都源源不断的运到那里,一个土包连着一个土包,上面飘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乍一看,很像一个坟场。尤其是晚上,凄厉的秋风吹得那些垃圾呼呼作响,像一个个冤魂在哭嚎。
王有才经常和刘飞扬说,有两个犯人,大约三十岁左右,总是到副警线的边上捡垃圾,而且会在干活的间隙用一种极富有挑逗性的眼神打量他,在相互交头接耳说了半天之后,就会放声大笑,那样子相当猖狂。
可能是领导也意识到了垃圾问题严重影响了监狱的形象,到了晚上,居然冒出几辆挖掘机和大卡车在垃圾场上轰鸣作响的清理着垃圾。嘈杂的响声吵得人心烦意乱,耳朵像是两只破鼓,被人拼命的敲着。在这样一个阴暗漆黑的夜晚,本来已有些疲倦的王有才无疑是雪上加霜,这种撕心裂肺的折磨实在是叫他忍受不下去了。于是他的好兄弟,好班长,刘飞扬又被他以上厕所小便为由给“骗”到了哨楼上。王有才为了拖延一下时间,故意跑得很远,生怕方便时被人看见似的,慢腾腾的解腰带,酝酿了好半天也没滴下一滴尿来,回头看了刘飞扬两眼,饱含歉意的笑笑,又接着酝酿。
刘飞扬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已经将近22点了,哨楼上的时间对于哨兵来说,永远是凝固的,所以刘飞扬也烦,就在哨楼上一圈一圈的转着,心神不安的转着。监墙的灯光昏沉沉的,与旁边灯火通明的小区显得极不协调。开着哨楼的窗户,能感觉到丝丝轻风带来的凉意,然而轻风过后,是肆虐的狂风,风越刮越大,卷起通道里的尘土铺天盖脸的弥漫过来,豆大的雨点落地有声,慢慢的,飘泊的大雨就像从天而降的瀑布一样,洒在地上的水花一朵、一朵的绽放开来,在无尽的黑夜里显得那么的空灵,那么的冷艳。
突然,刘飞扬的四周一片漆黑,恍惚中看到监墙上两个黑影晃了一下,正当他手脚忙乱打开应急灯的时候,看到的场景让刘飞扬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一个长长的梯子顺着因为下雨而停工的卡车上架到了监墙上,电网上裹着一件皮衣,听着“扑通”一声响,两个身穿囚服的犯人先后跳过了监墙,向着公路对面的沼泽跑去。还有一个犯人刚爬到梯子上,刘飞扬的思想在这一瞬间迅速的爆炸开来,此时他的思维高度紧张,来不及想别的,像有一种力量牵引着他从肩膀上卸下了枪,动作娴熟的把子弹上了膛,对准马上要逃走的犯人,“铛”就是一枪,这一枪没有击中犯人,倒把犯人吓得翻进了通道里,犹如一只丧家之犬狂奔起来,刘飞扬对准他“铛、铛”又是两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