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你能言善辩,这张嘴果然成了尖辣子,越来越厉害!”他把堂弟拉到一旁,详细介绍朝廷内各级官吏大臣的情况,最后叮嘱说,“令尹子椒老朽昏庸,司马景书、莫敖昭朋尸位素餐,能干点事的靳尚,野心勃勃,还有太卜郑詹,你都要多提防点。能依靠的也就柱国昭阳、滑稽大臣蒙优和唐勒、唐昧将军等人。”
“南后郑袖为人如何?”屈原最担心的是夔柳,不是自己。夔柳是南后引荐给怀王跳舞的,自然由后宫之主的南后管束。所以他关心南后的人品。
“南后娘娘深得大王专宠,后宫嫔妃无人可比。她是个表面温良贤德,内心难以捉摸的人。”
“噢,这令人担心。”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是为山鬼细腰担心。
屈丐环顾四周,走了一圈,对堂弟道:
“哎,都准备妥了?我要先去侍候大王、娘娘,你赶紧准备妥,来归州码头上船啊。”
屈丐走后不久,屈原的行装也收拾妥当。他来到堂屋朝祖宗牌位深深施了一礼,说:
“祖宗在上,屈原走了!”
猫弹鬼跳的夔柳,早不见了踪影。或许,她找她的举荐人南后娘娘去了。谁知道呢?这个涉世未深的山野姑娘此去郢都,不知是福,还是祸!
山鬼细腰在归州行宫找到南后娘娘,很快就随娘娘一行,登上了停泊在码头下雕龙绘凤的王船。大江上旌旗幢幢,帆樯如林。十几艘护驾的船队,数怀王和南后乘坐的最大最奢华,后面分别是王室成员、群臣、护驾亲兵的坐船。这些船都听屈丐大将军调遣指挥。
怀王和群臣还没有到,屈丐引导娘娘一行走上王船以后,向南施礼后告退。夔柳上去扯扯大将军的袍袖,神秘兮兮地对屈家堂兄大将军道:
“你认得我吗?我是屈平哥的朋友。”
屈丐呵呵大笑说:“怎么不认得?平弟和须姐早就跟我说起过你,说你要进宫为大王跳舞。”
“鬼姐啷嘀当,算你说对了。”
“什么?什么啷什么当?”屈丐一脸严肃地,“夔柳妹子,你进了王宫说话要文雅点。”
“说顺了嘴,改不了。”
“改不了也得改啊。”
“吔吔吔,”她突然抬头望着码头上方,“哎哎,屈大将军,屈平哥怎么还没来?”
“我这就到码头上去看看。”屈丐下了船又回头,“柳妹子,你上了船就不要乱跑啊。”
“看你婆婆妈妈的!”山鬼细腰嘀咕一句,昂首翘望着归州城、城后面连绵起伏的层山峻岭。
做了大夫的屈原,刚要出门,几个头挽白发髻子的老农,手里捧着一把金黄的稻穗拦住了他。一个年近古稀的屈老爷爷举着谷穗说:
“平伢子,这是你早年从江南带来的谷穗,你亲手种植推广,让我们吃上了香喷喷的白米饭,这谷穗算得上圣物了。我们会把它悬挂在中堂的神龛上,让子子孙孙都看见它,记住你的隆恩美德!”
“屈爷爷,乡亲们......”屈原激动得热泪盈眶,从老爷爷举着的谷穗中掐了几个穗子,珍重地揣在胸口上,发誓般地说,“现在我做了王室的大夫,也不过是为了楚国的富强。愿父老乡亲们相信,我永远不会忘记生育我的故土,不会忘怀养育过我的父老乡亲!”
布满梯田的山路上,屈原和送行的姐姐、姐夫、堂妹翠鹃和帮屈原挑着竹简的景柏、昭春几个小伙,在送行的众乡亲的前呼后拥下,朝山外走来。
走着,走着,快要走出香溪口,前面挑竹简的全都停了下来。原来捆绑竹简的绳子全都炸断了,竹简散落一地。挑竹简的景柏、昭春等人急得束手无策。帮着捡拾竹简的人议论纷纷:有的说,上天也在挽留屈大夫;有的说,炸发炸发,屈大夫要当更大的官;也有的说,这不是好兆头......只怕屈大夫此去凶多吉少。
屈原走了上来,听到这些议论,苦笑地摇摇头道:“别的我都可以不带,可这些书简......”
正在路边秋田里翻板坯准备种荞麦的农民,一个个嗬住牛,解下牛鼻绳送了过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