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山娃,你下凡这么多年了,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老爸。”
“哟嗬,你找到了如意郎君?”
“找到了。”
“是什么人?”
“是文曲星下凡的大诗人屈原。”
“屈原?他对你好吗?”
“太好了,他把我当小妹妹一样痛爱,惯我,娇我。还有屈须姐,把我当最亲的亲人。”
“哟哈哈,你没给他生个胖小子?”
“老爸您老糊涂了,是老年痴呆。您不知道人神****是不能生孩子的?何况屈平哥……”
“老爸跟你开玩笑。屈原怎么了?”
“他忧愤成疾,老是心悸,人也消瘦了。我这次离开他就是为他找一种安神的灵药‘茯神’。”
“是啊,不论人世、神世、鬼世,有爱就有付出。爱得越深,付出就越多。鬼妹子你就好好去找神药吧……”
一个通宵,山鬼细腰就仿佛跟老爸在一起聊天。第二天醒了过来,神清气爽。岩洞的火早熄灭了,她不觉得冷。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儿时的玩友小白免、灰狐狸,甚至黄麂子小岩羊等小野兽,全都来到岩洞里,蹲伏在她身边,为她暖身子呢。她跟小野兽一一亲过,抚摸过,扛起锄头走出岩洞,小野兽恋恋不舍跟在后面。
为了老爸教导的“有爱就有付出”,她跟小野兽告别。扛起锄头向更深的大山里走去,为了找到为屈原哥哥治病的特效药,她踏遍秦岭、伏牛山在所不惜。日出日落,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不知在大山里转辗了多少天。山越来越高,碰到的小野兽少了,老虎豹子和黑熊、大熊猫倒是多了。老虎豹子也帮不上忙,因为骑着它们去找“茯神”是不行的。她得一棵棵大松树上,去寻找神药的蛛丝马迹。
那天,她在云蒸雾绕的山垭里,看到一片青葱的松林里出现了盘曲如拳的松针,正在一一查找有没有白色蛛网。突然山垭的一条大道上,战车隆隆,黄尘滚滚,隐隐飘出一面“秦”字大旗。她心里一惊,喊:
“不好,碰上秦军了!”
一眨眼,秦军的车队冲出雾霭,到了她跟前。山鬼细腰赶紧提着锄头往山峰上奔去,从战车上跳下几十名兵卒,一窝蜂地追了上来,吆喝着:
“那是楚国女子,快追上去!”
“哈哈,是个美人儿,别放过她。”
“从武关出来,碰到的野狗都是公的。嘻嘻,这么漂亮的小女子,快快逮住她解解馋!”
夔柳听屈原哥说过,秦国是虎狼之邦,秦国士卒****掳抢神人共愤。决不能落到豺狼手里,失了自己的贞操。她拼命往山顶上跑,虽然山鬼细腰在陡崖上健步如飞,但经过魔鬼训练的秦兵,也毫不示弱。在山顶终于追上来了,这是一个鹰嘴峰,只有西北边有陡坡可上。到了山顶,夔柳面对兽性大发的秦兵,左右两边是峭壁悬崖,无路可逃。身后一看是深不见底的绝壁,她举起锄头高呼:
“姑奶奶跟你们拼了!”
山鬼细腰话音未落,秦兵嗖地一声,放出一支冷箭,射中她的胳膊。锄头当地一声掉落在岩石上。站在最前面的大块头秦兵,甩脱上衣,淫笑一声:
“小美人,让我先上,你们轮着来!”
说着,大块头凶猛地朝小美人扑来。山鬼细腰早就退到了悬崖边缘,她抱定誓死的决心,默默对屈原哥说:“我带着洁白的身子,又一次走了。”
就在大块头秦兵扑来抱住她的时候,山鬼细腰利用禽兽扑来的那股惯性。抱住对方往后一倒,两人都从绝壁上坠落下去。大块头身子重,压在下面,经过数百丈岩棱的磕碰撞击,落到山沟里已粉身碎骨。
山鬼细腰还好,保留了一份全尸。她五窍流血而死,魂魄脱离她的躯壳,如一缕青烟渺渺飘去,在黑松林的上空盘旋几日,久久不愿离去。
善良的夔柳的第七条命,为屈原哥,为她的贞操又一次丢掉了。她为爱献身,为情殉节的胸怀,也许感动了天神和秦岭山神。到了第七日,久久不愿离去的魂魄,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躯体。她在一棵大松树下苏醒过来。
她还很虚弱,脸色苍白。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象车轱辘扑腾扑腾地跳,把热血送到她冰冷僵硬的全身。她又饥又渴,这时,小松鼠给她刁来了一堆浆果,还有香甜的板栗和野梨。小岩羊刁来满口水,送到她嘴边。岩羊的长胡须蹭得她痒兮兮的,她喝了水,抚着岩羊说:
“谢谢你,小兄弟。”
山鬼细腰夔柳吃了野梨、板栗、浆果,身子渐渐有了力气。她站了起来,开始扶着松树,一步一挪地走着。到中午时分,来到一条小溪边,喝足了水,又采摘一些野果,把肚子撑得饱饱的。她觉得自己浑身有了力量。
更让她欣喜莫名的是,就在小溪那边的一棵老态龙钟的松树上,居然出现了盘曲如拳的松针,上面结满雪白如银的蛛网。更令她惊喜的是蜘蛛牵出两根白亮耀眼的长丝,远远地落在五十多步开外的草地上。
“啊!鬼姐啷嘀当,找到‘茯神’神药了!”
这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在大山里寻寻觅觅花费了那么多日子,要么有拳曲松针,没有蛛网,要么有蛛网,没有牵出的长丝。山鬼细腰心想:也许“茯神”就要生长在这种高峡深谷的环境里吧。或许,要经过你九死一生才能找到的东西,那才叫神药呢。
山鬼细腰蹚过小溪,找到了蛛丝落地的地点。她的锄头丢了,就用手拔去青草,再用手一点点扒,挖。扒得挖得十指破皮流血,她都没有停止。
哪能停止呢?只要能找到为屈原哥治病的特效药,要她再交出一条命,她都愿意啊!
挖呀挖呀,刨了两尺多深,果然挖出了一个皮色金黄象木薯又象大南瓜的大家伙。啊!这就是“茯神”,能安神平喘的神药啊!她抱着“茯神”又哭又笑。
山鬼细腰抱着宝贝似的“茯神”,穿过遮天蔽地的黑松林原始森林,沿山沟朝山外走去。翻过一山又是一山,这个在大山里长大的矫娃,也有点晕头转向了。不知道自己离开淅川那个小山村,走出了多远。
“鬼姐啷嘀当,我现在在哪里?”
屈平哥平常跟她讲过一些地理图册方面的知识,秦岭是东西走向,与秦岭相连的伏牛山是从西北往东南走。伏牛山的尾脉,伸进了马蹄铁形的楚长城,长城内最东边就是多国联军攻打的楚方城了。只要不越过楚长城,往东南方向走都不会错。凭借白天的太阳晚上的月亮在森林里摸准方位,她一连又走了三四天。那天时近黄昏,大山退去,前面是低矮的丘峦。她在心里欢叫:啊!终于走出来了。
她加快脚步走到大山的豁口,蓦然看到横在面前的大道上,尘土飞扬。一匹狂奔的黑马上,驼着个狼狈不堪的年轻人。黑马经长途奔驰气力耗尽,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眼看就要倒下。后面几十人的马队狂追呐喊:
“抓住他!抓住那畜牲--”
黑马冲到山鬼细腰跟前,两条飞奔的前腿一跪,跌翻在路边草丛里。骑在马背上的年轻人,被狠狠地抛出老远,甩落在夔柳藏身的灌木丛中,年轻人呻吟着:
“救命啊,救命--”
年轻人三十多岁,穿着华丽锦袍绣裤,却被尘土和汗水弄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恰似一个逃荒讨饭的乞丐。显然是楚国人,不容多想,她把“乞丐”驮到肩膀上,一手抓着他一条胳膊,一手死死揪着“茯神”宝贝,往山上奔去。边跑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道:
“老天,又碰上秦兵了?”
招安特使景差将军和他的一名亲兵,离开先生三闾大夫的竹篱茅舍,日夜兼程往鄢陵方向奔去。还没走出淅川,景差看到秦兵从武关方向开拔过来,他猜想是不是秦国出兵协助楚国抵御多国联军了?然而,秦军到了淅川安营扎寨,不再东进,也不与多国联军交战。他开始担心,秦军引而不发是为了保存他们自己的势力,等楚军击退联军,他们可以坐享其成,甚至以此要挟楚国割让土地。想到这里,景差更不敢磋砣延误时间,要尽快赶回郢都,将先生已劝说庄矫义军出兵参战的事,向大王禀报。
此时在灾难深重的汉北、东楚大地上,韩、魏、齐、宋、卫等多国联军,战车横奔,兵马冲杀,楚军节节败退。坚守在楚方城的唐昧将军所率大军,也身陷重围,正与多国联军殊死鏖战。在反复冲杀的争夺战中,大将军唐昧不幸身中数箭,翻身落马,生命垂危……
恰在此时,楚鼓动地画角惊天,疾风暴雨般杂乱的马蹄声从天边席卷而来,似大海的狂涛,撼天动地。多国联军一时惊诧莫名,远远只见从西南蜂拥而来的“庄”字旗铺天盖地,庄矫的马队如天兵神将杀进重围。韩、魏、齐等多国联军纷纷倒转枪口退却,阵脚大乱。
同一时候,西北又隐隐出现了“秦”字大旗,秦军虽然引而未发,驻守在山头上只鸣金击鼓,并未冲杀下来。但对于韩、魏、齐等多国联军,无疑构成了极大的威胁,他们丢盔弃甲,如大坝溃堤,望风而逃。
庄矫义军个个骁勇无比,他们冲进楚方城横奔直杀。多国联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到一个时辰,联军全部被赶出了楚方城。庄矫骑着一匹火红的赤骝马,在万马军中左挑右砍,来到官军阵前,远远看到负伤倒在地上的唐昧将军,急急跳下马,扶起唐昧将军大叫道:
“唐将军,庄矫一步来迟!”
唐昧的部将一个个血肉模糊,众星拱月一般跪在身负重伤的大将军唐昧跟前,捶胸顿足地呼唤:
“将军!大将军!您要挺住啊!唐将军您醒醒,庄将军的十几万义军救援来了!”
唐昧睁开被血水模糊的眼睛,看到又一次赶来救援的义军统帅庄矫,拉着他的手恳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