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披着明黄色的外衣,中衣也都是一身明黄色,脸上带着一丝倦意,可见他是已经就寝了,又醒过来,手中端着一杯茶。
“民女参见皇上。”叶楚烟上前下拜,她不害怕但却非常忐忑,没想到皇上已经就寝居然还会醒过来召见自己。要换做普通大臣,起码得先打三十军棍。
“深夜求见,若不是要事,小心你的项上人头!”皇上语声低沉,不怒自威,如一头被惊扰的狮子。
“那个刺客,民女想要再见一面。”叶楚烟毫无惧色,抬起了头,眼眸冰冷,“如果皇上想要知道红衣罗刹是谁,就让民女再见他一面。”
皇上听到红衣罗刹四个字,原本有些懒散的眼神忽然也变得尖锐起来,宛若一把利剑。他看着叶楚烟,没想到对方也正以同样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四目相对,一个眼里带着隐隐的肃杀凶狠,一个则是深沉冰冷,无所畏惧。皇上心惊,这世上能他对视的人都已经被他赶尽杀绝,敢跟他对视的人,二十年来还从未有过。
“见人可以,但欺君之罪,当诛九族!”皇上话语如刀,身上已然散发出了一股杀气。
叶楚烟口口声声说见了了刺客便能知道红衣罗刹是谁,如果到头来给不出一个完美的解释,那便是欺君之罪。诛九族,不但国公府上下要死,将军府的人也要死!
“民女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在深夜惊扰圣驾。”她目光毫不躲闪,冷然说道,语气掷地有声!
皇上眯了眯眼,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带她去吧。”
就在茶杯接触到桌子的那一刻,屋内便嗖的一声闪现出一个黑影,如一阵风一般轻飘飘地落到了叶楚烟的身边,如同鬼魅一般。
叶楚烟心惊,她斜眼看着这戴着黑色面具,满身黑服的人,已然感受到他身上浓浓的杀气。跟此人比起来,赵弘俊身边的那些暗卫,就像是一个剑术高手跟刚学剑的孩子。
“谢皇上!”她磕头谢恩,任由那黑衣人带着,穿过了那些弯弯曲曲不明所以的暗道,再次来到了那样养心殿后的密室。
“把门打开,我要进去。”她对那黑衣人说道,那些狱卒还是一样直挺挺如石像一般站那里。
那面具人没有动,冷冰冰的站在那里。
“皇上让你带我来见他,目的是什么你也清楚,你让我隔着栅栏如何询问他。你这是有违皇令,该当何罪!”叶楚烟眼神一凌,话语干净利落。
暗卫便是贴身保护皇上的人,他们刚才所有的对话,他在暗处也听得一清二楚。听到皇令二字,那黑衣人明显犹豫了一下,随后他还是走到牢房前,双手扯住那锁链,双手一分只听‘铮’的一声,那如碗口般粗的锁链便应声而断。
叶楚烟心惊,果然皇上身边暗卫不一般。这手上没有千斤气力,又怎能随随便便地将这粗链条扯断。但现在不是她震惊的时候,当牢门打开,她更清楚地看见了那刺客的模样。
那刺客也被链条断裂的声音所惊醒,一双白色的眼珠子在黑暗中仿佛闪着光。他也认出了叶楚烟,嘴角微微上扬,竟是勾起了一抹微笑。这笑容没有丝毫阴鸷,反而带着一丝温暖,如同看见了故人。
“你认识我?”叶楚烟其实也不觉得他那眼神多冰冷,走近他之后也没有感受到他身上有任何凶煞之气。
那刺客的嘴唇动了起来,幅度跟频率还是跟上次一样,只不过他嗓音这是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根本发不出清楚的声音。但是还是隐隐约约能听得见那四个字,红衣罗刹。那刺客又再次说出了别的两个字,你是。
将他说的话语连接起来便是,你是红衣罗刹。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红衣罗刹。”叶楚烟不知道这个人的智力是否正常?如果他真有一百三十岁,那有些痴呆也很正常。
“你是。”那刺客这是用尽全力说出这两个非常清楚的字眼,后面没有接任何话,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叶楚烟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她的怀疑仿佛得到了佐证。但是她不愿意相信眼前刺客说的话,只是这么冷冷的看着他:“红衣罗刹已经死了,如今已是大靖王朝的天下,当今皇上也已是不是高元帝。”
如果这个人真的有那么大年岁,那他所处的时代就是开国皇帝高元帝在位。她必须要确定那个红衣罗刹是不是跟这刺客同一个时代的人,如果是那就不是她心中怀疑的那个人。
只见那刺客的脸上没有惊愕,似乎他知道现在是何朝何代,脸上依旧戴着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红衣罗刹,不死不灭。”
叶楚烟心中大惊,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仿佛听到了一个什么邪教的传语一样。前朝流行巫术,这个刺客看来在前朝有着不一般的地位,不单单只是刺客这么简单。红衣罗刹如果真的不死不灭,皇上为何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会那般惧怕。
如果红衣罗刹存在已久,那皇上对此人所知也是早有所知,要受惊吓也早就受惊吓。但是当时皇上的反应很明显就是突然听说,心里的恐惧又被重新提起。
猛然间,她有如醍醐灌顶,突然之间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很可怕的念头。皇上早就知道红衣罗刹是谁,只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而且在皇上心里怀疑的那个人,跟她心中怀疑中的是同一个人。
“云飞英。”叶楚烟不由得脱口而出,淡淡的念出这几个字。
“对。”那刺客发出一个微弱的气音,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的明显,开始笑起来,喉咙里发出嘎嘎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诡异。
那笑声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在叶楚烟的心上反复的摩擦着,不停的折磨着她。脑子里如同一颗惊雷炸响,她瞪大了双目,原本白皙的面容变得更加苍白无血色,双眼一黑便跌倒在了牢房里。
等她再醒来,自己已经躺在了皇宫的住处。眼前白色的纱帐那么的干净整洁,风吹来还带起阵阵的微波,门外不时有清脆的鸟鸣传来一切显得是那么安静祥和。
但是身上传来的疼痛告诉她,昨晚的一切不是一场梦。她确实是狠狠地跌落在了那个牢房里,手肘处还带着一丝擦伤。起身看了看天色,她这是睡了有六个时辰,不用说一定是有人给她用了什么药,不然她绝对不会睡这么久。
果然皇上已经心有所疑,当她接近真相的时候,皇上便想将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