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叶楚烟目光一凝,冷声问道:“你们收了那人多少银子,竟将这谎话说了二十年?”
两个婆子一怔,连同云敢先都怔住了。
“大小姐在说什么啊,民妇不是很明白。”那胖婆子嘴角一抽,脸色有些刻板僵硬。另一个瘦婆子一言不发,只在边上看着,眼神惴惴不安。
叶楚烟站起来,走到她们面前,深寒的眸子盯住她们的脸:“厉王爷虽然是沙场战将,但从不虐杀俘虏也不苛责下人,更不会说拿你们陪葬这种话。而且,说到陪葬的时候,你们的表情没有恐惧而是厌恶,显然,你们在说谎!”
那两个婆子的脸色立即恐惧了起来,身上犹如被火烫一般,开始坐立不安,眼神开始心虚。
云敢先拍案而起,大发雷霆,怒道:“大胆!在我将军府内,你们竟然敢胡言乱语!”
两个婆子站起来,双腿扑通跪下,连连求饶。只是一声威吓,便将她们吓得痛哭流涕,连连求饶。
“住口!”叶楚烟喝道,那两个婆子被震慑得立即收了声,以袖掩面开始低声抽泣,整个人的身子因忍耐而不停的抽搐着。她们将头埋得低低的,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你们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现在,我问你一句,你便回答我一句。二人不许看向对方,若有一点眼神交流,那便将你们送到刑部。若有一句假话,一样将你们送到刑部!”叶楚烟嗓音低沉,带着说不出的威压。
那两个婆子吓得瑟瑟发抖,点了点头,俯趴在地上。
“静王妃是不是难产而死?”叶楚烟说道。第一句便直接切入要点,不给那两个婆子任何思考的时间。
那两个婆子不敢再去看对方,纷纷摇头。那个瘦婆子胆子大些,颤声道:“大小姐,民妇也是身不由己啊!如妃当时抓了民妇一家老小,威胁民妇向厉王爷说王妃是难产而死,若不这么说,民妇一家十几口就全完了!”
那胖婆子也是接着哭道:“民妇亦是如此,当时五个接生婆全都被如妃威胁,她虽不是什么大官,但也是世家小姐,我们得罪不起啊!”说完,二人连连叩头,不停的求饶。
叶楚烟看向外公,只见外公对她点点头,让她接着往下问。
“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老实交待,说完你们就可以走,将军府保证,你们的家人不会受到任何牵连。如妃死了多年,二公子也被罚圈紧,你们无需担心。”叶楚烟沉声说道。
那两个婆子这才定了定神,胖婆子将头抬起来,说道:“我们五个接生婆早在静王妃临盆之前,就被如妃的人叫到一起,嘱咐说静王妃会归天,让我们保持口径,一律说静王妃是难产而死。”
瘦婆子怕话被抢说完,连忙直起身子,说道:“对对对,其实我们五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这么吩咐,又有家人在他们手里,所以我们便这么说了。将军饶命,大小姐饶命啊!”二人再次叩头求饶。
“如果静王妃不是难产而死,那为何会死在产房里?”叶楚烟接续问道,厉王爷不是蠢人,就算他不懂生产,还有太医在,只要太医把脉就会发现不妥。
两个婆子都不说话,面色都皱成一团,咬牙似是忍耐着什么,那胖婆子按在地上的手猛的一握,鼓起勇气道:“静王妃是头胎,多多少少会有些难产,但不至于送命的地步,世子生下来后,王妃下身便出血不止,太医最终也是束手无策,所以才.....”
那瘦婆子连连点头:“将军,大小姐,我们可是将实话都说了,其余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她们的泪哗哗流下,将面前的地板都打湿了一片。
云敢先见叶楚烟立在原地,背影有些僵硬,开口道:“好了好了,你们回去吧,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们回去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不会有人再来骚扰你们。”
两个婆子千恩万谢,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楚儿。”云敢先唤道,不知道叶楚烟在想什么,走到她身前,却被眼前的外孙女吓了一跳。
她的眸中似有千丈寒冰,柳眉如剑,眉宇间尽是一片死寂跟肃杀,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森然。
“外公,静王妃是被厉建峰的母妃所害,你说,楚儿该不该将此事告知世子?”叶楚烟冷冷说道,她的语声很飘渺。
云敢先眨眨眼,心头一梗,他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静王妃难产而死,其实让世子背负了二十年的愧疚。愧疚换成仇恨,并不会好些:“世子虽然元气渐足,但还需小心,此事就暂时不要说吧。也那两个接生婆子,安度晚年。”
叶楚烟叹息,点了点头:“外公,此事那两个接生婆子是唯一证人,还请外公派几个人保护好她们。如妃虽然已死,但她的人还在厉王府中。如果能捉到那暗害世子的人,加上那两个接生婆子,才能彻底坐实如妃的罪,帮静王妃报仇。”
云敢先心觉有理,便派了护卫办成小贩,暗中保护两个婆子。
“这件事希望外公不要告诉霜九,也不要告诉云秋。”叶楚烟说道,这不关他们的事,不需要多言,而且告诉他们就等于告诉了王爷。
云敢先听出言外之意,奇道:“楚儿,你跟王爷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他恍然觉得他们不是普通的主仆,当中还牵扯着一些其他不明的东西。
叶楚烟苦笑:“外公说笑了,他是皇子,我是一个国公府名存实亡的嫡长女,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王爷只不过是多疑,想要多了解我一些罢了,怎么外公也多心了?”
云敢先尴尬一笑:“你若是个男儿,我就不多心了。但无论是谁,但凡是主子都不喜欢隐瞒。静王妃这事可不小,你如果要隐瞒,就得想好一个万全之策。若是被揭穿,还有圆回来的余地。”
“我早先就跟王爷提过,王爷可能是被人暗中下了慢性毒药所害,只要将所有的疑点都转移到世子身上就够了。没有任何线索,王爷不可能想到为了这个王位,有人花了二十年的心思。”叶楚烟说道,她抬眼看向外公,“只要外公不说,除了那两个婆子之外,不会再有人知道。”
云敢先心里如同遭了一记轻捶,点了点头,神秘一笑:“我云敢先对天起誓,此事你知我知,无人再知。”
他看着这个十七岁的外孙女,眼里充满了欣赏。三十几年来,他已很久没尝过这温柔一刀了。没想到,竟是自己外孙女对他用了。比起自己的女儿来,她更令人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