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建峰抬目看着赵弘俊,目中惊恐,豆大的汗水划过耳朵,胸膛上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他连忙摊开手,抱拳道:“别别别,王爷饶命。我说我说,卢大人偷画是为了美人图,能够进千秀阁的美人图,都是皇上十分心仪的女子让。只要让秋妃模仿其姿态起舞,便可魅惑皇上,得到圣宠。”
“只是这样,那为何其余人不偷,只偷云家大小姐的那副?”赵弘俊说道,要说美人图,云飞英画作摆放的地方,不是最隐蔽的,有更多的美人图还放在更角落的地方。
“那草民就不知了,王爷还得问卢大人去。”厉建峰扯出一抹苦笑,彻底摊开了手,“草民不过是告诉卢大人,哪位监察方便贿赂而已,此事跟草民毫无关系。王爷若不信,草民只有以死证清白了。”他坦然将胸膛露出来,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闭上了眼。
“你以为本王不敢!”赵弘俊怒目道。然而厉建峰还是闭着眼,除了皱眉忍痛之外,动也没动一下。转念一想,他将手拿开,“本王暂且相信你说的是实话,秋妃争宠便争宠,但若某些人别有邪念,欲伤人性命,本王一概不放过!”
他拿开自己的手,转身背对着厉建峰。
在助回纥平乱的时候,厉建峰从不身先士卒,都是审时度势然后做出保守的决定。现在的厉建峰已经不再是那个贪生怕死之徒了,有了壮士断腕的决心,这个人以后会更加的可怕。但也就是这样,他才更加怀疑那害叶楚烟的人就是厉建峰指使!
厉建峰勉强将自己的身子撑起半截,抱拳道:“多谢王爷饶命,秋妃乃是草民主子的养母,她的吩咐,草民不敢不从。但王爷放心,草民自有分寸。”分寸二字,他说的极其讽刺。
赵弘俊侧目对上他的眼神,眼里尽是寒霜,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山头暗箭都杀不了她,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
厉建峰猛然变了脸色,五官有些不受控制的扭曲起来。
“在高处伏击,必然将敌人打得溃不成军,节节败退,甚至歼灭全军。在那山路上,就本王跟叶楚烟两个人,你们那么多暗卫在高处都无法射中我们一箭,何其可笑。”赵弘俊冷道,他走到厉建峰面前,对上他的愤怒而不甘的眼神,“王者不死!吉人自有天相!你有什么诡计通通使出来,天从不助无义之人!”
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厉建峰在后,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之中,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染红了白色的床铺。他咬紧牙关,但忍不住胸膛的剧痛,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整个屋子满是血腥味。他剧烈的咳嗽起来,惊动了门外的管家。
“王爷,二公子他?”管家见赵弘俊走出来,本想冲进屋内,但见了王爷也是退了几步,躬身行礼,头都不敢抬起来。
“叫大夫吧,本王不过跟他多聊了几句,便上不来气了。”赵弘俊轻描淡写说道,大步走出了院落,不理会身后传来的咳嗽声和呜咽声。
厉建峰没有对他完全说实话,但他说的话不是毫无用处。秋妃年已二十八,靠着未有子嗣还算保着青春容颜,但再过个几年,她也架不住人老色衰,到时新选的秀女又来,她就算身为二皇弟养母,也只能做个独守空闺一生的养母。
除非二皇弟夺位,否则她永远都只是一个妃嫔。而二皇弟现在被自己压了一头,为避免锋芒,想必他也希望秋妃能去争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好处,最是二皇弟的性子。他看着温吞不语,实则一直在利用他人为自己行事,随时保护着自己全身而退。
但是他想不明白,大靖女子舞蹈多样,但都是以柔美为主,纵然有快节奏的乐曲也都以灵动为韵律,舞剑的女子在无战事的大靖早已灭绝,就是云飞英那时,也只有她别具一格。
回到府中,赵弘俊拿出那副还未归还的女子舞剑图,摊开细细观赏着。若不仔细看还好,这一细看,画中女子的容颜当真是美,美中带着英气,英气中又带着秀丽。身姿灵巧轻盈,嘴角勾着一抹自信。眉宇飘灵,目如皓月,单单是看画作便已是令人心动不已,更不用说真人如何。
他将画卷起,心里隐隐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备马回宫,本王要亲手将此画作交还给皇叔。”他对护卫说道,这画作失窃,李吏收受贿赂的事,其余几个监察都知道了。他将这幅画带回去,只要悄悄言明,那几个监察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永安宫
永王一听是赵弘俊求见,二话不说便让人将他请进来,屏退左右,悄声问道:“好侄儿,可是画作有什么线索了?”千秀阁失窃,他比那管事的还要紧张。毕竟他是千秀阁的常客,若是皇上怀疑起来,他也脱不了嫌疑。
赵弘俊将背上的囊袋取下来,从里面倒出一副画作。永王一看那画作的用纸,立马眼前一亮,开怀大笑:“不愧是我的好侄儿,这才不过三四天就把画作找回来了,不简单不简单!”他比出了大拇指,拍着赵弘俊的肩膀,“侄儿这是在哪找到的,京城那么大,可不容易啊?”
“皇叔想知道,那就先回答侄儿一个问题。”赵弘俊买了个关子,看着他的笑脸,自己却一脸严肃。
“你说,只要是皇叔知道的,绝对告诉你。”永王开怀乐着,将那画作的绳子解开,想观摩一番。
“父皇是不是曾对云家大小姐有意?”赵弘俊冷道,一双鹰眸死死盯住了永王的神情。
但见永王那解开绳索的手僵住了,原本的笑脸也是僵在脸上,缓缓收回来,目光一凝,整个人如被戳到糗事的孩子,开始尴尬起来。他将那画作摆到桌上,无意再去看。
赵弘俊见状,厉声追问道:“千秀阁中美人图成千上万,但每一个人最多只有两到三副,各有风姿,仪态容颜甚至不下于云家大小姐。但是唯独她,有二十七副画作!纵然她剑舞风华绝代,难道真需要那么多副画作供在千秀阁内吗!”
“大胆!”永王厉声喝道,目中透着奔马之势,“你身为皇子,敢妄议尊上,简直罪加一等!”
赵弘俊也不示弱半分:“若行的正,又何惧他人口舌!父皇在叶楚烟年满十三岁后,一连三年不出席百家宴!但只要叶楚烟夺魁,父皇给与的赏赐皆是宫中最珍贵之物。去年还赐了一件金缕衣,那可是只有妃子才得以拥有的东西。皇叔告诉我,这又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