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叶楚烟悠悠转醒,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尽是一片黑暗,浑身如针扎一般的疼,鼻息间浓浓的血腥,手上也是黏答答的,不知沾着什么,低头一嗅,满是血腥味。缓过神来,她被一个人的双臂抱得紧紧的,怎么挣也挣不开。
她眨眨眼努力让自己定下心来,回忆着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只记得赵弘俊的那句趴下,然后他就进来抱住了自己,接着车厢便翻倒了。莫非,这里是山路之下?
习惯了黑暗后,她渐渐能看清一些东西,只见赵弘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鼻息微弱。颈后的衣服上,沾染了一丝黑红的血。“王爷!”她失声叫道,原来她手上沾染着的是赵弘俊的血!她拼命叫唤着他,但怎么也唤不醒。
叶楚烟心急如焚,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天色黑暗,在山里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连求救都没得求救。而且现在也不能贸然出声,可能那些暗害他们的人就在周围。
她拼了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将赵弘俊扶起来,眯着眼尽力的观察清楚他颈后的伤势。但只见黑红一片,根本判断不出他的伤口有多大,正焦急之时,一股淡淡的酒香味传来,她的裤腿被湿了一片。
忽然,她想起来自己早先前在客栈买了四坛烈酒,用了三坛还剩一坛,已经碎裂在边上,只剩几个残片上还呈着一丝酒液。她心中大喜,用手绢沾着上面的酒液,先给赵弘俊清理伤口,把血止住了再说。
酒精对伤口的刺激很大,硬生生的把赵弘俊给疼醒了,他头昏脑涨,头躲着那不停往自己颈部上贴的刺激物。
“别动,不把血污洗干净,就没办法处理伤口。”叶楚烟说道,在空旷寂静之处,显得她的声音越发的冷清。
“这是哪,为何什么也看不见?”赵弘俊知道自己伤了,但他视物不清,根本搞不清楚情况。只是忍着疼,任由叶楚烟帮他处理伤势。
“奴婢也不知道,可能是在崖坡下。这里周围寂静,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王爷再忍忍,几个时辰后天就该亮了。”叶楚烟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是太阳总会出来。
“你没事吧?”赵弘俊闻到了那股血腥味,自己颈部后受了这么重的伤,叶楚烟想必也伤得不轻。她一个女人,身子要脆弱得多。
叶楚烟身上都在疼,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伤,但她比赵弘俊先醒来,伤势未必比他重:“多谢王爷舍身相救,奴婢没事。”她在昏厥前,只觉被一个巨大的身躯保护着,颠簸得越厉害,那双大手就将她护得越紧。
“这里干草不少,替本王收一些,钻木取火取取暖。”赵弘俊摸到身下有很多的植被跟干草,马车的碎木头可以用来生火,而且还有酒精可以助燃,很快便能起火。这山坡底下冷冷清清,要挨到早上肯定要冻坏身子。
叶楚烟撕下衣摆,给他围着脖子将颈部后的伤口粗糙得包扎了一下,摇摇头:“王爷忘了那伙对我们放暗箭的人了吗,若是生火岂不是公然告诉他们,我们所在之处。”即使冷,他们也得挨着。
“你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他们又怎会知道。这滑坡甚是崎岖也不那么容易下来。本王不信,他们会穷追不舍到这个地步,提着火把在黑暗的崖坡下寻人。”赵弘俊略有些怒意,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一个小小县令哪有调兵遣将的能力?
回想起来,那支挑起事端的飞箭是冲着叶楚烟来的,如果他没有出手相救,那支箭就会射穿叶楚烟的喉咙。之所以没有继续放箭,就是多亏了那伙山贼赶跑了那杀手。可是,那绝对是有所谋划,在山头山飞下来的箭雨,显然是埋伏好的。
冷风渐起,不生火他们真会冻出病来,赵弘俊失血身子正虚,受不得寒邪刺激。叶楚烟只能摸黑收集了小堆干草,同意了赵弘俊生火的建议。
“冰锥刃借本王一用。”赵弘俊说道,那冰锥刃小巧玲珑,做工精巧,两次遇险得救都是靠它,叶楚烟也将它随身带着,这时便派上了用场。
黑暗中,只听一阵削木头的声音,一个人影在黑暗中动着。叶楚烟从未见过钻木取火,也不知道这方法是否真的有用,但见那人影双臂动着,摩擦之声响起。他的动作很快,时间也过了很久,渐渐的便有一股焦味传来,一丝火苗点点燃起。
这点火光着凉了叶楚烟苍白的脸,他摸起早已准备好的残酒液,围着圈浇在了火苗周围。火势又扩大了一圈,碎木投进去,这火便慢慢的燃了起来。
“王爷真乃深藏不露。”叶楚烟佩服不已,一个深在皇宫衣食无忧的皇子,居然还会这等求救的本事。但见赵弘俊累的满头大汗,微微喘着气,因为受伤,他的体能也不足了。
“这都是以前在军营学的,算不得什么。”赵弘俊说道,他抬头看着四周,但见面前居然是一块巨大的长形岩石,斜斜的插在土地中,在他们头顶就像一块压过来的板,也就是因为这种倾斜,马车撞击在上面,只有车顶部得到了撞击,他们车厢内没有直接跟岩石有碰撞,不然他们早已是粉身碎骨,“看来我们命不该绝,连老天都在救我们。”
叶楚烟也注意到了:“王爷且靠着这岩石休息吧,等天一亮,我们再想办法离开这里。”她扶着赵弘俊站起来,两人的腿都是酸麻不已,互相搀扶着,那几步路已用尽力气。
“第一支箭是冲着你来的,厉建峰想必知道我们来了安县,派暗卫来刺杀你了。”赵弘俊靠在岩石上,缓缓说道,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来害命。
叶楚烟一怔,她当时根本没有察觉有箭飞来,等她回过神已经被赵弘俊救下:“是也很正常,在他眼里我已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而是王爷身边的谋士。能得到厉王府子嗣的高看,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样的危险日后不会少,你倒是坦然。叶楚烟,你究竟是不是人,到底有没有害怕的时候?”赵弘俊见她还是镇定自若,哪怕已经落难也如坚冰般稳健。
叶楚烟苦笑:“有,就是入殿为皇上演奏,被他追问投毒案细节的时候。皇上不愧是一国之君,一字一句都是那么尖锐,如一把刀在心上游移,让人心里莫名的恐惧。”
赵弘俊明白她的意思,这君威他已感受二十年了。突然,叶楚烟靠了过来,冷说道:“王爷恕罪,这风更冷了,两人靠坐得近些,没那么冷。”
这是二人第一次距离得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