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臂的高大老人无言以对,他何尝不知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家伙,这些年来的处境。只是放任这小子去战场找死,他没法答应。当初言之凿凿的称,苏景琮此生无望龙象之境的,乃是前任国师!
“等过个三五天,魏爷爷去分别跑一趟清凉山和罗禅寺,为你求一纸平安,之后你再动身。”老人思索片刻,只能这般说道。
苏景琮轻轻摇头道:“这两地分处幽、云二州,离咱们王府可不算近。这样,魏爷爷你去云州罗禅寺,我去那座清凉山,至于能否求到一纸平安,就看缘分了。”
清凉山与罗禅寺分别是歧地两座曾出过仙家人物的圣地,虽说如今两大圣地威名不复,但其中却仍有缥缈仙踪。有人曾在这两座圣地中,遇到早已登上天庭的仙人显圣,获得一桩天大的福缘。所以,歧地之人,时常会去这两大圣地祈福。
老人答应下来,他暗下决定,若此行去了那罗禅寺,没能求到仙人赐福,他就要拆了那座如今败落下来的千年古刹。
既然不急着去战场,苏景琮便脱了贴身内甲。
及至午膳时间,两个手提食盒的婢女走入苏景琮的院落,她们在屋中桌上一一取出盒中热气腾腾的饭菜,垂手站立一侧,随时听候吩咐。
苏景琮带着陆湘裙走过来坐定,他不忘招呼两个婢女,笑道:“二位姐姐,一同坐下用膳啊。”两个婢女只是摇头,却不上前。主子愿意给她们一个笑脸,不代表她们就可以不懂规矩的蹬鼻子上脸,即便她们是皇妃留给少爷的人。
当初随苏景琮就藩歧地,一共有十位婢女,五位死在了路上,在王府安定后,苏景琮做主,让愿意离开这座牢笼的婢女嫁了出去,成为普通人家相夫教子的小娘子。至今日,娘亲留给他的家底,就只余下这些了。所以苏景琮从不拿这二位姐姐当外人看,他是真心感激她们。
两个婢女,一个叫苏锦,一个叫苏绣,苏景琮却并不喊她们名字,一直以姐姐相称。
“锦姐姐,稍后你把我那支金珠钗拿来。”苏景琮吃的不多,很快便停了下来,说道。
苏锦只是瞥了那不发一言细嚼慢咽的陆湘裙一眼,柔声应是。
准备出发前往清凉山之前,苏景琮将那支在府中万千奇珍中都数头等之列的金珠钗,轻轻别在陆湘裙秀发当中,忍不住赞叹道:“真好看!”
他轻吹一声口哨,在十个轻甲铁骑外加一个王府一品宗师的护卫下,骑马赶往清凉山。
陆湘裙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那支金珠钗上,神情迷离。苏景琮对自己的心意,是真是假?自己今后,又该如何对待他?这些问题,无人能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
望着怔怔出神的陆湘裙,站在一旁的苏锦忍不住道:“金珠钗很珍贵的,当初皇后娘娘曾说,未来这支金珠钗在谁手中,谁便是她唯一承认的儿媳。本来,应该属于华小姐。”
“这样啊!”陆湘裙呢喃道。
在千年以前,清凉山可是这座天下最大的仙家宗门,即便是今天风头最盛的昆仑仙宗,也半点不敌。因为那个时代,清凉山出了一位无敌天下的道门剑仙,他一人便将剑道山峰,拔高至天庭,剑道自那以后成为无上天道。
武圣榜十年一评,之所以是由稷下学宫出榜,则是因为那位剑仙,当初曾于稷下学宫求学,只是如今的稷下学宫,当初并不叫此名而已。
即便是那位剑仙早已飞升离去,位列仙班,清凉山没了神仙坐镇,其底蕴也不是寻常人能探知的。
黄昏时分,苏景琮一行人赶到这座道家仙山。
当代清凉山掌教是个极其年轻的的道人,约莫只有二十四五岁,年龄不大,修为却不低。人尚在山峰深处闭关,山门外的动静却早已被他察觉。年轻道人从洞府中起身,几个闪掠,便到达山门之处。
“王爷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本名不为人知,道号纯钧的年轻道人,打了个稽首。
苏景琮来过清凉山许多次,自然认得这位气态不俗的年轻道人,微笑道:“纯钧真人数月不见,修为似乎又高深一分啊!我歧地有您这般世外高人,真乃歧地之幸。”
清凉山掌教摇头道:“修行多年,尚未及仙道,王爷之赞誉,贫道愧不敢当。”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让苏景琮上山去。
十位轻甲铁骑留在山下,苏景琮身侧只留了那个一品高手陪同,加上清凉山掌教,一行三人向山中走去。
那位一品高手路过莲花峰时,看见了山腰亭台中悬挂的一只剑鞘,驻足不动。苏景琮便让他留在那里,自己只与清凉山掌教接着往里走。
那只剑鞘,乃是千年前那位剑仙遗物,不过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否则这莲花峰就该被天下剑客踩塌了。
四周各自忙活事情的路过小道士,望见自家掌教陪着歧地最大的纨绔一同行走,都觉得有些不平。我家掌教可是有望飞升,让清凉山重兴的人间谪仙,你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饮酒作乐的散淡王爷,有什么资格让我家掌教作陪?
只是这般想法,那些小道士只敢在心里转转根本不敢放在脸上,谁让那个不讨喜的家伙,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歧地唯一的王!
走到无人处,苏景琮鬼头鬼脑的四下看看,便是一直举止从容得体的年轻掌教也伸长了脖子观望了一番,确定无人后,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各自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子。
年轻掌教破天荒有些脸红,压低声音道:“我这只蛐蛐,八厘大,一直被我以道法好生调教,就不信今天还会输给你的龙王。”
苏景琮翻了个白眼,六年装疯卖傻当纨绔,假的如今也成了真的,比玩乐,就算你被称为谪仙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接连输给我三场。
原本斗蛐蛐需以陶制蛐蛐罐作为战场,但他们二人随手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催动力量挖了一个浅坑,便让两只大小悬殊的蛐蛐开始了鏖战。
吃过三连败战绩的年轻掌教憋了一口恶气,所以他几乎走遍了整座清凉山二十四峰,最终找到了这只八厘大的蛐蛐,必要为他扳回一局。
二人不发一语,死死盯着尚在与对手观望的两个“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