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拳之声势,简直比对面那只火凤凰还来的恐怖,被三人气势完全笼罩的小巷中,苏景琮以一己之力抽调了接近五成的灵力,与对面那对夫妻,近乎平分秋色。
若非两方都在小心克制,不让劲气肆意奔涌,否则这座小巷已经该尽数崩塌了。
拳头终于与火凤凰相撞,沐浴在金色火焰中的凤凰发出惊天嘶鸣。那只拳头如同一颗龙首,直捣在火凤凰心口。
闯荡江湖十几载,最终被朝廷招揽的夫妻二人已经脱力,死死盯着那只火凤凰,他们也不敢确定,自己这一招就能真打败苏景琮。
下一刻,二人眼瞳一缩,一道身影自烈火中冲出,瞬息间抵达夫妻二人面前,他们根本不敢也来不及有丝毫动作。
苏景琮双拳停在这对夫妇面前一寸处,掀起的拳风刮得两人头发都向后飘去。那男子苦笑道:“岐王好身手,我们夫妻二人佩服。”
苏景琮缓缓收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道:“问道结束,二位还想出手吗?”
两人连连摇头,先前那只火凤凰,是真正把他们最后一丝力量都给榨干了。之所以他们要与苏景琮问道,而非生死相搏,正是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若非要分生死,那一招过后,只要苏景琮能留一丝气力,就能斩杀他们夫妻俩。这个险,他们不敢冒,只是技痒难耐,只好以问道的方式交手。
见这对夫妻不再纠缠,苏景琮走出小巷,一步一个血脚印。
“这里的赔偿,算在你们头上。”苏景琮的声音从他们夫妻二人背后传来,他们只有点头。
等在门口久久不见苏景琮回来的杨青风急得团团转,出门前王爷可是说好了,看一眼就回来,这都过去多久了。夜幕中,杨青风隐约看到一个踉跄走路的身影。他心中一紧,连忙赶上去,惊呼道:“王爷,您这是?”
苏景琮摆摆手道:“一些小伤,不碍事。”
走出大门的卢玄道,看到苏景琮衣衫染血的模样微微愕然,他伸手探过苏景琮脉搏后放心下来,只是一些皮外伤,稍加休养几天就会恢复。
入浴室洗去一身鲜血之前,苏景琮给杨青风吩咐道:“老杨,替本王准备好藩王蟒袍,明日本王上朝要穿。”
杨青风略微讶异道:“王爷原本不是说三天之后才上朝吗?”
苏景琮揉着眉心疲惫道:“不能再晾着了,一些事得提前一些。”
杨青风知趣不再多问,快步赶去取出那件在箱子中保存了一年的藩王蟒袍,今夜还得找来一些个手脚伶俐的老裁缝,替王爷把蟒袍稍微改一改才是,毕竟比起一年前,王爷身高尺寸,多了些变化,而今年的新蟒袍,内务府还没送过来。
嘉和六年盛夏,这一日的朝会,几乎算得上除过祭祀大日子以外,最盛大的一场。
上朝的人有六年不曾踏入朝堂的岐王苏景琮,还有过些日子便会就藩云贵二州,成为那东唐第四王的当朝国师李元深。他更是东唐建国三百年以来,第一位异姓王,封王之后就此远离京畿重地。
刚刚自北边战场打了一场打胜仗,凯旋而归的当朝武将第一人王敬鹤,以及被皇帝特许,可不用上早朝的东辽老宰相柳赤阳,今日也会前往朝堂。
长二十二里直通皇宫深处的御道上,年轻藩王佩刀而行,正是那把先皇赐给他的唐刀。先皇在位时曾专程说过,他赐下的三把唐刀,不论何人持有,皆可佩刀入朝。这道命令,在东唐先皇驾崩后,仍被坚定的执行着。
三把唐刀,一把给了苏景琮,一把给了已经远走江湖的东唐长公主苏禾紫,最后一把,被东唐先皇赏赐给立下不世功勋的那位将帅榜第一人王敬鹤。
御道两侧的建筑,按照从低到高的顺序,一路延伸至那座巍峨宫城天圣门。宫城城墙根下是被京城百姓成为龙泉的溪流,不算宽,只有一丈六,恰巧与佛教相传的丈六金身一致。
天圣门两侧各自种着一棵极为高大的粗壮柏树,足有三百年历史,与国同龄,但并非一早便栽种在这里,是一百多年前东唐迁都时,几个仙道高手专门从太安城里移栽过来的。苏景琮年幼时,曾在这两棵柏树上爬上爬下,捉知了玩。走入这座天圣门,可就看不到这么大的树木了,尽是一些臊眉耷眼,怎么看怎么小家子气的矮小灌木。
御道之上,行人马车络绎不绝。
一般而言,有资格进入奉天殿的人,才会坐马车上朝,毕竟天圣门外停不了几百近千架马车。而且停马车也有规矩可讲,从来都是官帽子越大之人,马车停的离皇城根越近。官帽子越小,自然就停的越远了。
先皇在世时,因为他最喜兵戈,武将身份地位得到极大的提高,同品级武将往往比文人马车停的更靠前一些,直到当今皇帝上位后,这种情形才有所改变,朝中武将眼见没了这等优待,索性学那二十年如一日走路上朝的王将军一样,弃了马车,改为走路。
当那一袭大红蟒袍出现在各色视线中后,朝中官员有意无意都躲远了些,苏景琮发现他身边都是空地,根本没有人与他同行。
这点事还不至于让他如何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苏景琮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看到了一张神色复杂的脸,很陌生,他连见都没见过。他有些奇怪,这人莫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第一次见他面,就这么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脸色,难道那人瞧着自己长得好看,所以起了歪念头?也不应该啊!盯着个后脑勺看,还能看到他的脸不成?
那人加快步伐,走了上来,路过苏景琮之时,只说了一句,然后匆匆离去。
“我叫赵明鹤,是华师父的关门弟子。”
苏景琮抬头去看,那人已经远去。他神色晦暗轻声呢喃道:“背叛了师门的那个!”
文官以国师为首,没有人敢走在这位当红大员身前。只是他搀扶着一个至少有七十岁的蹒跚老人,走的极慢,所以文官的队伍也便慢吞吞如蜗牛。
武将以大将军兼兵部尚书的王敬鹤为首,走得很快。今日这位功勋卓著的武将没有穿戴盔甲上朝,只着一件皇帝钦赐的白蟒衣,悬配先皇御赐唐刀,走在所有人前面,一如他在将帅榜上的排名。
那日曾与苏景琮在岐王小殿外远远见了一面的青年,本想抬步走到苏景琮身边,却被他如今在中书省任从三品断事官的父亲死死拉住,不让他上前半步。他无可奈何,只好跟在自己父亲身边。
仔细去看,文官当中仍有一个个小党派,武将里面也有一个个小团体,但不论他们内部如何争斗,此刻在御道上,只有苏景琮一人,形单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