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新成立的大朱帝国皇帝狗剩儿便志得意满的带着他的两百来个皇家禁卫军就出发了。大抵是被宋献策忽悠的深了,狗剩儿出发时,还做着一战定乾坤,扬大朱国威的美梦。
然而,朱国大军往东征了二十来里的路程,临近一处树林时,忽然从树林里齐刷刷的钻出了无数明火执仗,头戴红笠帽,一身红胖袄的大明官兵。
看那官兵的样式,竟是早有准备,而且,军容齐整,全然不似那只会屯田的卫所农夫。
见到这副架势,大朱的禁卫军团不得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戒备的看向不远处的明军官兵,双方就这么沉默的相互对峙,不过,一丝不安的气氛却在大朱天兵中慢慢传荡开来。
所谓的大朱皇家禁卫军,说白了,在几个时辰前,还只是一群流寇,见了官兵,自然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
这便是狗改不了吃屎。
狗剩儿身处后军压阵,看见从树林中的官兵,不由得惊怒交加的看向身旁的白将军宋献策:“宋国师!这是怎么回事?此地为何会有官兵埋伏?”
“老道,老道我也不知道哇。”宋献策白着一张脸,浑身颤抖着,看起来也是无比的惊慌失措,“陛……陛下,眼下,眼下倒是……倒是该如何是好啊。”
“这……”狗剩儿闻言一滞。流寇当得久了,他自然看得出这些官兵不是普通的官兵,那身上的气势,甚至让他想起了当初绞杀闯王高迎祥的那支精兵,这让他浑身都忍不住起了个冷颤。
若是平常,他自然率部直接掉头就跑了,可问题是,现在,他还顶着个皇帝御驾出征的身份啊。
事关国运,还未开战直接就开跑似乎很不吉利。
狗剩儿一直是个很迷信愚昧的人,所以他下意识的迟疑了。
不过狗剩儿迟疑了,对面的官兵却并没有因此而迟疑。却见那大明官兵忽然整整齐齐的向两侧分立站开,那分开来的通道中,有一个黑脸将军扶着一个面色白净,大约三十来岁的文士缓缓的走到了阵前。
就那文士站在阵前,挥舞着锦袍满脸义愤填膺道:“尔等乱臣贼子,不尊教化,安敢妄称天命乎!我大明国祚两百余年,又岂会葬于你手!众将士听令,将此等作乱犯上之辈给我拿下!斩杀敌酋者,赏……呃,赏百钱,封万户侯!”
“喏!喏!!喏!!!”一众明朝官兵齐声应若,声音若惊雷滚滚,直吼得狗剩儿这百来个流寇脸色发白。随后,这些明朝官兵齐刷刷的抽出腰间长刀,怒吼着向着狗剩儿他们这帮子流寇冲了过来。
只一个照面,就冲得狗剩儿的这帮子天兵人仰马翻!
“此乃天兵,不可敌,不可敌啊。撤退!撤退!”宋献策见此情景,满脸惊恐的大声叫喊道,随后一拨马头,相当熟练的转头……嗯,开溜了!
这流寇纪律本来就差,一见有人率先开溜,那人还是什么“白将军”,身份不低,所以一众流寇顿时也不再存有死战的心思,军心溃败,咋咋呼呼的转身就跑,自个儿就把阵型跑乱了。
这一开跑,顿时丢盔弃甲,就如雪崩一般全面溃败,正可谓是兵败,如山倒!
那个杀千刀的该死道人!
狗剩儿气的脸色铁青,他还没能拿的定是战是跑的主意呢,那刚刚投靠的道人竟然就已经先溜了,亏那孬货先前还在一个竟的吹捧大朱精兵满百不能敌,却不想第一个败坏军心的就是他!
可是,面对眼下此等局面,他已是回天乏术,自然也没有留下来死战的道理。当即只得调转马头,挥舞着马鞭,沙哑着嗓子叫喊道:“风紧扯呼!撤!快撤!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撤!!”
狗剩子这一嗓子一开,流寇更加乱了。逃命的时候,可没人管你是不是头儿,反正只有跑的快的才能活命。混乱之中,也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根流矢,“哚”的一声正中了狗剩儿的胸口。
伟大的大朱昭烈皇帝狗剩儿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就这么闷哼一声,捂着胸口一头从马上倒了下去。
“大哥!!”关二牛远远看见这一幕,惊怒交加,当即怒喝一声,正欲纵马前去救援,冷不防背后一把环刀狠狠砍来,啊的一声摔落下马。
“大哥!二哥!!撤!撤啊!”张三疯离狗剩儿不远,见自家大哥摔下马去,连忙怒吼着挥舞着双手中的板斧一路劈来,一把将已经昏迷的狗剩儿重新揽上马来,随后便是用力一板斧砍在了那马屁()股上,坐下马儿吃痛,长嘶一声,顿时绝尘而去。
“大哥!二哥!三哥!啊!!”黄四羊怒目圆瞪,悲喊一声,旋即一片寒光扫过,黄四羊硕大的头颅腾空飞起。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呃……”马五甲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兄弟命丧黄泉,忽然仰天喷出一口鲜血,从径直从马上跌落下去,又被马儿狠狠的踏了两脚,眼看是肯定活不成了。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罢罢罢,我和你们拼了!……”赵又才浑身颤抖,直欲发狂,见自己已经深陷在官兵包围之中,忍不住惨笑一声,双眼赤红,一拨马头,逆流而上向着官兵冲去,却是很快就消失在了官兵的浪潮中,连一点浪花都没掀起……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呜呜呜……”梅仁全一边伤心的哭着,一边跳下马去,随后又往脸上抹了几把泥土,混在溃逃的败军之中,如泥鳅一般快速的向远方攻去。
……
战场上自是一片乱战,与此同时,距离战场不远处的树林边上,那黑脸将军和白脸文士却是看着战局,一脸风轻云淡的在谈笑风生。
就听那黑脸将军舔着一张黑脸呵呵笑道:“李祭酒,如今你可放得下心了?左右不过是一伙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子,还能抵我大同府精兵不成。祭酒大人的功劳,可是决计逃不开去。”
“如此甚好。姜副将的本事,老夫还是很放心的。”那李祭酒自得的捋着胡须,瞥了一眼姜副总兵,嘿然笑道,“想不到老夫难得回曲沃省亲一趟,却是能赶上这谋国篡逆的天大功劳……啧啧,姜副将,你总不至于会怪老夫分润了你的功劳了吧。”
“那哪能啊,祭酒大人亲临战阵,一言喝退百万逆匪,这乃是可以传扬天下的美谈。”姜副总兵十分上道的舔着老脸,嘿嘿陪笑道,“只是,下官有一件有些冒昧的事情,想托祭酒大人……”
李祭酒显然对于姜总兵的上道十分满意,见姜总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当即笑道:“姜副将,你但说无妨。”
姜副总兵掂着一张黑脸,支支吾吾的说道:“是这样。李祭酒,下官有一小女,年方二八,待字闺中,你看……咱们两家能不能结个姻亲?”
这话,说的委实有点儿委婉。
其实,姜副总兵的本意自然是想让这位祭酒大人娶了自家小女。毕竟,放眼整个山西,有谁不知道李建泰李祭酒那好大的名声。
国子监祭酒,那可是能经常在朝堂上对皇帝和朝臣讲解经义理学的当世鸿儒,桃李满天下,若是能和此等人物结上姻亲,那他这副总兵的官职说不得还能再往上升升。
可是,意思虽然是这么个意思,可这话却是不能挑得太明白,总不能急巴巴的对李建泰说我想做你的老丈人吧。
那像个什么亚子不是。
李建泰闻言,却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那姜副总兵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哪能听不明白,只是,他如今虽然已经有了二十多房妻妾,但是无论哪个长得都是养眼的很。
他为人虽然有些风流,可这眼前那姜副总兵又黑又矮,长相堪称是……嗯,奇伟的狠,如此一来,他家幼女想来也是好看不到哪儿去的,又哪有能答应的道理。
当然,明着拒绝也是不行的。毕竟,自己刚从这位姜副总兵处分润了一份功劳出来,总是要给点面子的。
故而,李建泰不动声色的摇头呵呵笑道:“原来是此等小事。姜副将既有此等意思,老夫自然也乐意成全。正好……嗯,老夫的三子也到了该成婚的年龄,将军若是不嫌弃,却是可以凑成一对。”
“如此……也好。”姜副总兵先是有些失望,但后来想想能借此和当朝祭酒搭上关系似乎也不错,所以又开怀的笑了起来。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个卖女儿,一个卖儿子,也不知怎的,竟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情愫,颇有一种英雄相见恨晚的感觉。
“啊,李祭酒快看,贼军已经开始溃败了。”姜副总兵看着战场局势,见流寇早已没了抵抗的心思,化作一条灰色的溃流向着来时的方向逃去,连忙一脸遗憾的呵呵笑道,“可惜啊,如此关键的时候,我竟是有些水土不服,难以亲自率兵追击……所以,能望李祭酒率我麾下一千总的精兵追击之吗?”
“将军放心,如此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老夫自然是自然义不容辞。如此,大善!”李建泰笑着点头回答道。
他当即伸手唤过一个牵马的随从,随后在大同府副总兵姜总兵的帮扶下坐上马去,一抖缰绳,挑起秀眉便如同念戏文一般文绉绉的叫喊道:“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全军将士,随我……杀!”
“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