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于凌波还在震惊了無大师将伊幼清支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月有盈缺,潮有涨落,浮浮沉沉方为太平。”
她歪头扫了一眼车厢里端坐的三人,最后目光落到了关的紧实的车门,透过紧闭的车门,似是看到了华夜河上的不夜天;看到了御街灯市商贩叫卖声不断;看到了芙蓉暖帐下的烛光闪;看到了桃坞如雨般的桂花山,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蓦然回神,不过幻觉尔尔。
轻轻晃了晃脑袋,甩掉脑子里莫名闪现的想法,长吁一口气,是呵…于凌波早在2018年12月22日就已经死了。无论是不是魂穿于此,无论是否比别人多了一世记忆。这一世,她只能为伊南薰,这一世,再无于凌波。
将纷乱的事理清楚后,南薰眼底一片清明。
想到刚出生时惨被人害,导致引发现在这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状况,也只能是命中注定,缘定天成。南薰看着自己这换汤不换药的身子,也不知这长相是丑是美,转念一想,有伊幼清跟周氏那么优良的遗传基因,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突然有些心疼原主那个薄命的小可怜,在这小身子里还没呆热乎就被命运无情的踢出去了。
伊幼清一行人到家时,府门口围着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车门打开,只见伊幼清已在车前等候,见她出来,伊幼清伸出了双手将她从乳母手上接过,转手之间,罩在头上的兜帽松了松,让她的视线更宽阔了一些。不经意扫了一眼,蓦然一愣,水眸中闪过诧异,却又瞬间了然,不由暗叹,原来了無那个老和尚竟这般出名,连带着自己的地位都水涨船高。待进了院门,她挑眉看着司空府那些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丫鬟仆人,小小的嗤笑了一声,果然神魔只在一念间,世人这不辩是非,流言惑众,以讹传讹的毛病还真是贯通古今。虚伪…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到了揽月阁,内室里,周氏正与周老爷子夫妇俩唠家常,隐约听到前头有动静,尚在坐月子只能倚坐在床上她早已按耐的不住翘首以待,周老爷子跟周老太太看到她这样子,也知道她现在的心思全都扑出去了,互看了一眼,二人皆是嗔笑不语,双双向窗外望去。
窗外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不多时,门外的丫鬟便打了帘子,伊幼清抱着南薰大步往屋里走,早有丫鬟婆子上前,替他跟孩子解下披风,换下衣衫,拍去一身寒气,这才绕过屏风。
周老太太也不顾礼数,欢喜的连忙迎过去,伸手将南薰抱过来逗弄,伊幼清这才空出手向二老施了礼数,请了安,周老爷子眼睛忙着老太太怀里的外孙女,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伊幼清缓缓走到床边,坐在丫鬟搬来的绣墩上,看向周氏。
“怎么样,感觉身子好些了吗?“
周氏看到他眼里的深情,不觉有些羞赧,但碍于父母还在,便轻轻点了点头。
“对了,了無大师说什么了,薰儿怎样,可有大碍?
直到南薰被周老太太那夸张的表情逗笑,周氏看了一眼,才想起来龙华寺一事,忙探身询问。
听到周氏一问,周老爷子夫妇俩也极为关切的看过来。
伊幼清扫了众人一眼,看了看在老太太怀里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南薰,想起了無大师说的话,“父亲母亲请放心,薰儿这孩子,福大命大,与我们家极是有缘分的。且了無大师赠了月凝珠予她护身,又取了手串上的珠子保她安康,想来,只要照大师的法子好生照看,应是没问题的。”
周老爷子认可的点了点头,缓缓道“了無大师通晓古今,能探知未来,他的话是不会错的。况且他老人家已经遁世多年,现如今,竟然能在此时出关,也是莫大的缘分。足以见得,薰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你们必得好生照料,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夫妻二人连忙应承。
“你们到时候看看还缺什么,自己办不了的,列个单子,派人送到家里。虽然你父亲现在已经辞官多年,但是在官场上的人脉还是有的,有些你们说不上话的,让你父亲出面,总好过自己闷头乱撞,耽搁了时间不说,还误了正事。”周老太太将已经睡着的南薰交给乳娘,挥手让她带下去安置,这才回过神讨论此事。
那边伊幼清一边让开绣墩给周老太太,让她们二人唠家常,听到岳母叮嘱,伊幼清连声应和,抬眼却见岳父大人突然之间黑了脸。心中一跳,想了半日也没觉得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哪里做得不合体。
过了半晌,周老爷子冷不丁的叫了他一声,伊幼清突然回神,大声“哎”了一声。惹的正聊得火热的母女二人都歪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伊幼清突然有些窘迫,挠了挠头看向岳父。
只见周老爷子一脸凝重,并没有说话。伊幼清心领神会的挥了挥手,遣走了下人。他方才开口:“据说,前日,国主也去了龙华寺,但了無大师并没有见他。“”是,据江阮白日与寺里小和尚打听,国主确实去了龙华寺,但是连了無大师的面都没见到。“周老爷子捋胡须的手一顿,身子微微前探”那可有见其他人?“伊幼清并不清楚岳父大人是什么意思,只得照实将怀生主持的话说与他。
听完伊幼清的话,周老爷子眉头紧锁,伊幼清看他陷入沉思,也不敢多言。慢慢的整个房间的氛围被周老爷子的情绪所感染,就连正在聊天的母女俩也停下了话头,看向他。
“了無大师此次出关,足足有三日未见一人,除了当今国主,不乏还有诸多达官显贵。如此看来,并不是巧合,而是他早就料到了薰儿的事,只是算不准她出生的具体时间,所以才提前出关。”
此话一落,惊得三人噤若寒蝉,面面相觑,整个房间针落有声。
俗话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旁人眼中天大的福气,彻底将伊南薰推向了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