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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心事

当日傍晚,簌祁找的老妪便站在了伊南薰面前。因着之前秦氏妇人的前车之鉴,伊南薰总归是有些抵触的,默默窝在软榻上扫了一眼立在一旁,两鬓斑白,忐忑的搓着衣角的老妇人,想到最初秦氏刚见到她的侍候也是这样一副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的样子,心下有些喟叹。

当下人进无疆殿汇报时,簌祁正在用膳。听完后,他抬头扫了一眼站在眼前的桑白与青炙,并未停箸,而是神色入场的将手中的半块顶酥饼尽数吃进嘴里,用了半盅金汤燕窝羹后,簌祁拿了帕子优雅的拭了拭嘴角,复漫不经心的搅动着盅里的羹匙,沉吟了半晌,睨了一眼早已按耐不住,一脸跃跃欲试的桑白,内心挣扎了一番,终究还是将青炙派了过来。

待青炙到了伊南薰居住的凉月阁,见到的就是软榻上缩成一坨的小姑娘,守着满满一桌子饭食愣神,一旁侍候的老妪额头早已沁了一层薄薄的汗,佝偻的身体也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明显就是站的时间太久,有些支撑不住。

听到声响,老妪便要屈身行礼,青炙招了招手,免了她的礼数后打发她下去,老妪抬头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伊南薰,如临大赦,草草地向二人施了礼,如同后面有狗追般,匆匆的下去了。

青炙走到软榻旁,撩了衣摆坐在伊南薰面前,见伊南薰终于有了反应,小小的脑袋歪了歪,看向他空洞无神的眼睛里找回一丝清明,神色黯然的小脸上也瞬间浮出一抹惊讶。

“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么?”青炙挑了挑眉,一脸正经的又反问了回去,

“怎么能,青炙哥哥光临,我当然欢迎啊。”伊南薰俏皮的眨了眨眼,收回了自己放远的思绪。

“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我来了都不知道。”

“没有呀,许是有些累了吧。”

伊南薰扫了扫榻前已经空了的位置,抿了抿唇,脸上牵强的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看向青炙。

“我打发她下去了。”青炙似是猜出她心中所想。

“恩?....哦...”伊南薰有一时怔愣,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个老妇人。

“你不要怕,以后有我在,谁都不敢欺负你的。”说着,青炙伸手揉乱了伊南薰短短的头发。

“恩”伊南薰感激的冲青炙笑了笑,但是青炙看得出来,她的笑,不及眼底。刚待张口,却又在到嘴边的话堪堪的咽了回去,罢了,不急于一时。

“再不吃,饭都凉了。”青炙舀了一碗甜杏酪放到了伊南薰面前。

“我吃不下。”伊南薰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青炙。

“恩...这样,你先吃,等吃完呢,你把烦心事跟我讲讲,或许我有办法帮你解决呢,总比你一个人闷在这里强,不是?”

听到最后一句话,伊南薰淡淡的眸子划过一丝光亮,虽很快湮没,但还是被敏锐的青炙捕捉到了。

“那你能陪我一起吃么?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伊南薰抬起期盼的小脸,肉鼓鼓的腮帮子在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宛如嘴里满满的塞了两个肉丸子,青炙不由心底一软,轻笑了声,抬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好,以后都陪你吃。”

“恩!”得到应允的伊南薰明显心情好了很多,刚才还觉得有些饱胀的胃瞬间觉得饥肠辘辘,伸出短短的小胳膊不顾形象的端起杏酪一口气喝了半碗。

青炙好笑的边给她擦嘴角,边笑她像个饿死鬼投胎。

伊南薰搁下糖白玉碗,定睛看了看一桌子丰盛的餐食,顿时食欲大动。之前在司空府,还未断奶,是以每到用膳时分,都不用她出现在花厅,所以伊南薰并不清楚司空府的伙食怎样,转念一想,她那爹爹官职并不低,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现在伊南薰的手还没办法熟练的掌握筷子,只得青炙夹到碗里,她用玉匙扒拉着吃。就算这样,也没有阻止她食欲大增的胃口。

青炙有些傻眼的看着伊南薰不停嘴的吃了两块鱼饼,小半碟糯粉鹅,一块橙糕,还未来得及感叹,回过神麻利的抢下了她放到嘴边的小半根酱鸡腿。

在伊南薰愣愣的眼神里,招呼了仆从撤走了饭食。青炙唤人传了热水,绞了帕子仔仔细细的擦干净她脏兮兮的小嘴跟油乎乎的小手,一边解释着晚上吃得过多,积食会很难受,一边念叨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能吃的小孩,她这不知饥饱的样子实在太过吓人。

伊南薰的小脸黑了黑,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说太过能吃,就是说她饭桶呗。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待青炙擦完,便一骨碌仰在了榻上。

唉,吃饱喝足,软床暖屋,人生圆满了...还未等伊南薰吁出满足的长气,就被青炙拽着胳膊拉了起来,以消食为由架着她的两根小胳膊让她在地上学走路......

伊南薰垮着小脸仰头瞅着一脸正色低头看路的青炙,粗粗的藕节般的小腿软趴趴在半空中的当啷着,就是不落地。青炙无奈,好说歹说,伊南薰的小腿就是不用劲。青炙气急,威胁道如果她不乖乖的绕着屋子转两圈,便不帮她解决扰她烦闷的事情。果然,听了这话,伊南薰乖乖的将两条小腿直了起来,听话的跟着青炙绕着屋子转了两圈。

待两圈走完,伊南薰已是累的气喘吁吁,趴在床上半天不动弹,一脸幽怨的看着好整以暇的青炙,心里默默犯了个大白眼,嘴上连句话都懒得说。

待看伊南薰已经缓过神,青炙抿了一口茉莉汤,凝眉等待。

“我想爹娘了......”只见伊南薰端着小脸,一脸正色道。青炙脸上闪过一丝动容,眸子闪了闪,嘴唇嗡了嗡,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看到青炙的踟蹰,伊南薰苦笑了一声,早该不报希望的。就算告诉他又能如何,就连他都身不由己,有许多事可为却不能为,她又算什么,又能奢求什么呢。

过度奢求遥不可及的东西,终究是自欺欺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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