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执举着手中的饼子,呆呆滞住,她看着老人惊慌失措的眼神,似是待捕的羔羊等待着屠夫的砍刀。阿执原本期盼的目光瞬间暗淡失色。潼玉亦是看到这一幕,走去扶起阿执,将阿执手中的饼留在老人身前不远处后离开。上马前,阿执呆滞的神色,让潼玉不由得担忧。
“不用放在心上,你应当明白,他们不是怕你。”
阿执哀怨的目光投向潼玉,她是明白的,可就是因为明白心底才有了愤恨。
“此次前去,我定要让那北狄君主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阿执声如洪钟,这是她许下的誓言,一定会实现的誓言。
潼玉感受到了阿执的信誓旦旦亦是颔首,这也是他的目的,北狄君主不除,大齐北疆便永无宁日。
北疆荒原上一望无际,只见两个身影在冰雪融化的草地上徒步走着。阿弃主仆二人离开山洞后就朝南一路走着,两人历经风吹日晒,踩在泥泞的草地上漫步蹒跚。
阿弃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即便只因一个小小的目的,也不悔此行。
“少爷,还有不到十里,我们就出北疆了。”
阿三气喘吁吁道。
阿弃抹了一把脸侧的汗水,满身汗臭却不失往日神采,沉声询问着阿三之前安排的事宜。
“尚河镇的事可办妥了?”
“少爷,放心,一切都在您预想之内。就是奴才不知,少爷为何要放那张潼玉北去,您明明已经知道他是为了那位。”
阿弃想到张潼玉一副尽在掌握的神情,就很是不爽。
“这张潼玉认为自己可以以一己之力帮助冯落扬,却不知自己已经是腹背受敌了。他先前动了我不少探子,如今也该让他尝尝失去的滋味了。阿三,出了北疆,就让他们动手吧。”
阿三毕恭毕敬领命,却不太明白阿弃为何不阻止张潼玉救出冯落扬,皱着眉头自己思索着。
阿弃看了看阿三,叹了声气,“冯落扬,他已经是个无用之人,不足为患。他若是能完完整整走出北狄回到永安,只怕也是一个弃子了。”
阿弃身边不失能干之人,阿三虽然愚钝却最是衷心,见他蹙眉阿弃还是做了番解释。
“少爷果然英明啊。”
阿三憨笑,对阿弃他是真的钦佩。
阿弃这些年早已习惯了别人对自己奉承之言,不做理会,继续大摇大摆继续向前赶路。
阿执与潼玉已经到达北狄都城围临,相比之前的荒芜,围临只不过多了些木建房屋和穿着动物皮毛的穷苦百姓,周围依旧可以看到这座都城的“肮脏之相”,膘肥体胖不知时间为何物的官兵,光明正大抢夺金银财宝强盗,为了一碗米汤而争夺的饥饿百姓,一幕幕映入到阿执眼中。
潼玉找到了一家客栈,听着客栈掌柜的谈吐也像是个讲理的。潼玉和阿执为了不引人注目,只开了一间房。房间不大,打开窗户可以直接看见街市的人来人往,潼玉放下包袱站在窗前观察一番,不一会店家小二端着茶水敲门进屋,潼玉转身坐在桌旁阿执身旁,看着小二放下茶壶默默离开。
“北狄君主荒淫无道,围临这番景象,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些都是会因时势所变。”
潼玉知道阿执看不惯强权弱势,也只能慢慢引导她让她接受。
阿执沉默不言,从前她都是在冥山听子清讲过,可如今自己亲眼所见,实在是很难接受,耷拉着脑袋逼迫自己忘记这些。
“潼玉,我是不是托了你的后腿?”
阿执很是自责自己的不堪,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强大。
潼玉一改往日冷淡神情,“从未。”
柔眸似水的目光,婉转的语气,给足了阿执肯定。
阿执望着潼玉的目光,如同第一次看着他的眼睛一样,她不够了解他,但却足够信任,足够愿意托付。阿执撇嘴一笑,原来这个“死木头”也会用如此目光看着别人。
潼玉知道阿执在笑什么,收回目光恢复一如往常的冷淡。
阿执心情瞬间开朗,不再因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多想,走到窗户前看着脚下的门庭若市,车马奔腾。
潼玉在方才进入客栈时就看出了小二的不对劲,他抽出茶壶底下小二故意留下的纸条:明日巳时北宫墙下。
果然徐阁主先前安排在北狄的眼线就是这家客栈的小二,潼玉会心一笑,“明日巳时,我们就可以进王庭了。”顺手烧掉了纸条。
阿执颔首后,望向窗外。
“潼玉!快来!”阿执突然转身急声唤来潼玉。
楼下很是嘈杂,押解犯人的官兵推搡着几名身着囚服的牢犯,街上瞬间聚集了许多周围买卖的百姓。那些囚犯拖拉着脚上沉重的枷锁,手上被铁拷死死束缚着,每走一步都如同泰山压顶,身上的衣物都已破烂不堪,露出来的皮肉都是慎人的伤疤。那些官兵用手腕粗的皮鞭一次次抽打在他们的背上,嘴里不停地吐出不堪入耳的脏话,嘲笑着他们的处境,磨灭着他们最后的尊严。
一位领头的官兵,双手叉腰立于街头,一身不知从何而来的傲气,丑恶的嘴脸时不时露出猥琐的笑容。他趾高气扬站上一处酒馆门口的酒桌上,毫不顾忌旁边百姓对他的白眼,双手叉腰睥睨着面前已经即将被枷锁拖垮的囚犯。
“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你们高高在上的皇子已经成为我北狄的狗,真不知你们怎么想的,竟还甩脸子给老子看,他娘的。”
说着抽出腰间的皮鞭抽在最眼前的囚犯脸上。
那囚犯没有力气去躲避生生受住了这皮鞭的力量,脸上逐渐流出了鲜血,可那囚犯似是不知疼痛为何物,朝着那官兵脸上吐出一口黄痰,嫉恶如仇的目光让四围的官兵都为之厌恶。领头的官兵抹下挂在脸上的痰,一时气急拿着手里的皮鞭狠狠甩在那囚犯的身体各处,直到筋疲力尽。周围的人虽然已经习惯这些人的心狠手辣,但是看见已经瘫在地上满身鲜血的可怜人,都不愿在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