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来,想是牛小兰上次遇险,她的父亲痛定思痛,便开动心思,结合这门武艺,又发挥己长,创造了这门功夫。
王梓禾想到这里,不禁奇怪,自己与她是友非敌,她为什么恩将仇报,却使计将自己绑缚在这里?脑中映出她临别的手势,心中一动,似是想透了其中的缘由,但要再去捉摸,便觉身下的萧瑜接连蠕动,打乱了他的思绪。
却是他趴在萧瑜的身上,只是形状狼狈,萧瑜却四肢扭曲,脸颊以一个奇怪之极的姿势贴在地上,小腹处有个瓦罐顶着,难受至极。他呼吸艰难,只好用力扭动,拼命用下颏和膝盖挺起,小腹悬空了,才好喘息舒畅。自身重量,加上王梓禾的重量,自然躬身艰难,累得他汗如雨下。
王梓禾斜眼看去,便明白他的窘状,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蓦地哎哟一声,叫道:“我怀中有那把万能钥匙,你不要动,等我取了出来,解开绑缚。”
这时已然想到,刚才牛小兰做的手势,就是让他取出怀中的皮囊,自行切割。
牛小兰是空空妙手,一碰别人的衣衫,便就摸清楚了口袋中的虚实。
王梓禾想到这里,想要坐直了身子,好取出东西。但他双臂后缚,双腿蜷曲,想要移动分毫,却也是有心无力。
萧瑜扭回头望他。两人这时呈十字形交叠,萧瑜翻身过来,仰面朝上,坐起了半个身子。他双腿被缚,这是所能做到的最大转圜余地。
王梓禾趴在他的身上,肩膀着地,慢慢使力,才身体歪斜,倚靠在了萧瑜的小腹上,想要再移动一些,却难以做到。
他咬着嘴唇,正自沉吟,见萧瑜凑脸过来,便往前凑。
王梓禾满脸通红,恼道:“不要,不行,让开……”拼命推拒闪让,但两人相距即近,又都难以移动分毫,却难以闪避开来。
萧瑜一心早点逃走,才不管他不肯配合呢。
萧瑜大是不解,暗道:“不就是取个钥匙嘛。我虽然这个样子不太雅观,却也是无能为力。片刻间就能完成的事情,不至于反应这么夸张吧!有钱人家的子弟,到底跟我们不一样,矜持得莫名其妙。”
他将皮囊叼出,又艰难的拉出钢丝,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先将王梓禾左臂的绑缚划断。那细丝深入衣衫,卷线纵横,萧瑜一番劳作下来,将王梓禾的衣袖扯得凌乱不堪,露出里边的肌肤。一件衣服,是就此废了。
王梓禾抽出手来,反手打出一个响亮之极的耳光,萧瑜的脸上登时出现五指的红印。他被打得懵了,不知所以。
却听到王梓禾抽噎了起来,哭声压抑,但显得又是屈辱,又极悲痛。等她拭去脸上泪痕,已抖手从袖中滑出了一柄短刀,恼道:“你……我杀了你……”
挥刀近前,刀刃抵住喉管,萧瑜闭上了眼睛,只觉肌肤生疼,热乎乎的血液滴了下来。他脑中一片空白,只道这番再难侥幸逃脱,要做个不明不白的刀下鬼了。
那股冰凉的刃锋微一停顿,似是正要切入,便听到远处有人声传来,刀锋停住。萧瑜一口大气还不敢呼出,睁眼看来。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把短刀的雪亮锋刃,没有注意到王梓禾脸上阴晴不定,忽地收刀站开。
萧瑜吐出一口长气,松懈下来,摇头苦笑,暗道:“还好,他还不算糊涂透顶,知道我是一个好人。”
念头方落,便听到一人声音粗砺,道:“萧瑜是个好人,那怎么可能?”
却是郑岩起的嗓音,接着是器物碰撞的声响,似是有人停在了小院外边,背倚着砖墙站好,说道:“郑公子,那萧瑜胆敢冒犯老爷,当街行窃,又让我们一众当差的出丑露乖,这份奇耻大辱,咱兄弟们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但我们访查确实,那受害的小姑娘叫做牛小兰,她由父亲陪同,来到衙门述说了事情经过,原来是那萧瑜拔刀相助,被你们误会。伤害牛小兰的歹徒嘛,却是另有其人。”
王梓禾也是一怔,回思方才牛小兰捉住萧瑜的举动,大惑不解。其实她并不知道,当时萧瑜出手救人,牛小兰并没有同萧瑜谋面。她是被刘小铁救了出来,只是遥遥听到了萧瑜的声音,然后牢牢记住,以图后报。
但她当时跑到街上,向王梓禾三人求救,却是当面见过的,所以她见到王萧两人来到这里,萧瑜逃跑,又正好来到这座房中,她感念王梓禾的好心,便出手将萧瑜制住,要还回一个人情。
等到萧瑜受到绑缚,失声惊叫,她却又惊觉声音熟悉,正是当时救援脱险的另一位恩人的声音,想要这时将他放开,也已不及,便将计就计,抖绳将王梓禾也绑了,然后走了出去,将门反锁。
她也是一番好意,情知自己哑巴,无法开口解释,便想先退开片刻,让他们自行澄清误会,化敌为友。但这样一番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既无前兆迹象,又没有线索解说,那两个人脑袋想破,也不知她的用意了。
王梓禾侧耳倾听,那申捕头又说道:“这个名单嘛,该当是萧瑜扒窃的名单没有错,但所窃银两,他都已经补齐过了。”
这一下声音响亮,不仅王梓禾听到,萧瑜也听在耳里。王梓禾将信将疑,但手中的短刀却往里反握,埋入衣袖中,显然敌意少了许多。
萧瑜却一脸茫然,不知为何会这样。
郑岩起也感好奇,问道:“为何会这样?”
申捕头道:“我也不知道啊。就那个盐商吴俊熙,那个王八蛋,为富不仁,还欺压寡妇,是个大大的混球,当然了,他再混球,也不该平白失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