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瑜心中得意,暗道:“我躲在这里不动,他一定是以为我趁机远去,绝对料想不到,我就藏在附近。这是个掩人耳目的手法,跟刘小铁先前带着哑女藏身此处,险中求胜,是一个道理。”
言念及此,才蓦地恍悟,原来这个破屋,正是当时初见白宗正调戏牛小兰的地方,也真是机缘巧合,竟然又来到了这里。
忽然觉得脚踝微麻,似是被什么细软的东西缠住,萧瑜心中大惊,抽腿挣扎,想要站了起来,却被一股力道往后拉扯,登时膝弯酸软,摔倒了下去。
他实在料想不到,这屋里竟会藏得有人。人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区区在下却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总归是处于弱势,不是被这个收拾,就是被那个收拾。
他的两臂虽然不能动弹,但情急之下,气息乱窜,居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然后就束手无策,幸亏那绵云掌招数精奇,练过之后,便让人过目不忘,平时也还罢了,一到紧急关头,便不由自主的脑中浮现招数变化,身体力行,用以自救。
这时候他向后仰倒,将要摔倒落地,左腿曲起,脚跟蹬在地上一加借力,弹跳了起来,右腿蜷曲回收。但觉缠在脚踝上的绳子一阵颤悠,随即收紧,有人轻叫了一声,似乎是想不到他临机应变,反应这般迅捷。
萧瑜听到那人被他拉的向前抢步,忙反脚踢出,正中肋下,那人痛得蹲了下来,向旁退开。
萧瑜想要上前追赶,刚一落地,左腿也被他用绳子缠住,一迈步走动,细绳收紧下陷,扯得皮肉生疼。萧瑜站立不定,向旁摔倒。
那人并不借机离去,而是就地滚动,躺到了萧瑜的身旁,但见他双手在地上盘曲来去,不知做些什么,然后不再动弹。
两人并肩倒地,相距咫尺。这样一来,萧瑜可就猜不透那人意欲何为了。
王梓禾举手推开板门,收势时已左掌竖起,护在了胸前。他见到地上趴着两个人,一个正是萧瑜,斜对着门口,努力抬起了头,脖子上青筋暴露,向他连连摇动,似是示意什么。
另一人身形小巧,似乎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躺在他身旁的黑影里,好像是刚才被他加以伤害,现在落入他的控制,不能动弹。
王梓禾疑惑尽去,只感心头火起。他认定了是萧瑜又在搞鬼,气呼呼的飞步上前,却忽然见到那小人站起身来,阳光打在枯黄色的头发上,眼睛闪亮,透着机灵,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嘴巴张开,微露笑意。正是牛小兰。
在这里碰见什么,都不比见到牛小兰让王梓禾更感意外。她也是睹物思情,情不自禁的联想起三个月之前,牛小兰正是在附近受辱,自然而然的,便进一步以为萧瑜是刚脱困境,色心又起,还要对这少女不轨。
他见牛小兰伸出手来求助,不假思索的便探出手臂,两人双手相交,却见牛小兰陡然手腕转动,在他的手掌上灵动屈伸。
王梓禾只觉手臂受力,被细绳勒紧,刚忙向后撤手,孰料双脚脚踝同时收紧,竟然是踏入了早已布下的绳套里。
他抽身挣扎,细绳反而收得更紧,心中一急,挣扎更剧。但那细绳是坚韧,绳套又很是巧妙,越是用力扭动剧烈,越是收得紧促,而且手脚共用的同一根细绳,挣扎之际,中间的余量都收缩拧紧,他侧身倾倒,摔在了萧瑜的身上。
王梓禾尖叫道:“牛小兰,你做什么?”
语音颤抖,显然怕得很了,嗓音都收得又尖又细,充满疑惑和愤怒。
牛小兰站起身来,背向阳光而立,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见他两手手势做出,指指自己嘴巴,搭上耳朵,做出一个喇叭花开放的倾听形状,然后指指王梓禾的胸前,似是又陡然想起什么,摇摇手,便转身出去。
来到门口,她又站住,侧脸被阳光照耀,但见她脸色柔和,略带红晕,但眼睛闪亮,全无恶意,又向两人看看,手指放到唇边,做出个噤声的姿势,反手掩上房门,竟又咔嚓一声,从外边锁上了。
事情转变太快,两人都感出乎意料,不由得面面相觑。
自打进了这间屋子,从萧瑜摔倒被缚,到王梓禾同样中计被缚,再到牛小兰现出本来面目,每一步都出人意表,让人大伤脑筋。
要说她是要帮王梓禾捉人吧,却又将萧瑜捆绑之余,将王梓禾也绑了;但要说她是在帮萧瑜逃脱吧,却又绝无将恩人绑住的道理;排出了以上两个可能,要说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吧,却又将人绑住,然后抽身而退,毫无恶意举动。
而且将板门从外边锁上,倒好像是为两人安全考虑,以防不测一般。
他们两人在地上摔成一团,上下交叠,移动艰难。这时候已然看清,手腕脚踝上是缠绕着极细极韧的丝线,韧性十足,很是结实,微一挣扎,细丝便破皮入肉,疼痛无比。
而且那细丝是事先挽成了活结,套入目标之后,拉着一端收紧,活结变成死结,越挣扎越紧。
萧瑜毫无江湖阅历,也还罢了,王梓禾却已想起,江湖上有一门叫做锦绣山河的武功,是从崖州黎族的纺织刺绣中幻化而来。名字好听,其实处处杀机,那意思是说,这样织锦穿绣的一门手艺,却可以将人完全制服,想要扔到山上喂狼,或者沉到河底喂虾,全是出手之人一念之间,爱怎地便能怎地,所以叫做锦绣山河。
只是那门武功是拳脚功夫,手中拿着特制的丝线,与人争斗,趁人不备,将人手脚缚住,进而伤人夺命,予取予夺。
这牛小兰却是完全仰赖心灵手巧,扬长避短,趁人不备的时候便缠住对手的手脚,这丝线坚韧细薄,几近透明,又是先前用心织好的套结,倒是颇有出奇制胜的妙用。
这般纯是取巧,比之那门锦绣山河的武功,自然就限制多多,远远不如,第一次使了出来,还有些效果,但可一不可二,再要用以克敌制胜,对手有了防备,便再难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