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她刚刚走出村子,准备回城时,不知从哪冒出五个精壮大汉,不紧不慢地跟着她。欧阳婉儿心里后悔着刚才不该让马车夫先回城,心里一害怕,就加快了步子。可那五个汉子竟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有人调戏道:“小娘子,走这么急,去哪里呀?”
欧阳婉儿脸色惨白,月亮已经爬上来了,小山坡下面寂静无人,下田干活的农人们都早已回了家。
五名大汉渐渐围住了欧阳婉儿,意味深长地笑道:“果然是宫里的女人,瞧瞧这身段,这容貌,这气质,就是不一样!”
宫里的?欧阳婉儿心中一痛,没有别人知道自己来这里,除了姚宜景……表姐,你好狠毒的心!婉儿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你便要除去婉儿是吗?
“美人儿,别害羞啊!”为首的大汉子说着,一手捏紧了欧阳婉儿的左手,作势欲亲。
欧阳婉儿在蜀山多年,拳脚功夫也是学过一些的,然而她还来不及出手,就被这五个大汉制服了。她悄悄取出凝碧笛,一个眼尖的男人看见,早夺了丢到一旁弃之不理,欧阳婉儿想哭,然而为首的男人早已目露凶光,一把尺把长的明晃晃的尖刀,在月色的映照下泛着清冷的光辉,令人不寒而栗。
“美人儿,你要是不乖乖听话,别说你这漂亮的脸蛋,你的命可都保住了!”
欧阳婉儿打了个寒颤,她不怕惨遭蹂躏,但是,这一笔仇,怎么能不报……想着,她只有紧闭双目,咬住双唇,流下了一行无助的泪水……
欧阳婉儿只是个孱弱女子,再加上她从小便身子薄弱,因此一口气提不上来,竟生生昏迷过去。
其他几名男人吞咽了一口口水,说:“老大,她昏迷了。”
“那人说了,不准弄死,否则我们几个就得死,你们想死吗?”为首的男人目光阴沉。其他人均不发话了,虽然这女子秀色可餐,但保住小命更要紧,他们哥几个这点还是懂的。
秃顶男人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欧阳婉儿,暗暗吞了一口口水,遂不安好心地坏笑道:“老大,今日昏迷了,还有明日。反正宫里的那位说了,只要最后把她卖去百花楼就行了。”
为首的男人闻言嘿嘿一笑,转身拍了拍秃顶男人的头,阴冷地干笑一声:“嘿嘿,阿生,你这主意不错。”
终于,三日三夜惨无人道的折磨过后,她被高价卖进了百花楼。欧阳婉儿虽在半昏迷之间,却记住了与老板娘交易的那人名字,她只听得老板娘唤那为首的虬髯大汉为“影子”,而那个秃顶男人叫“阿生”,便再次昏迷了过去。
在百花楼的老板娘风娘的悉心照料之下,不出半个月,欧阳婉儿便恢复了健康。虽然脸色仍有些惨白,但这更增添了几分病美人的风韵。
百花楼里,这一夜,四处红烛高燃,帷幔从二楼垂下来,各个包厢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有的门窗半掩,嫖客们兴奋猎奇的眼神从半掩的门窗里不时地瞟出来。老板娘风娘站在一楼大厅的舞台中央,拍了拍手掌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娇媚如水的声音传遍了百花楼的各个角落:“众位客官,今日,我百花楼里又迎来了一位姑娘。这位姑娘,虽非云英之身,却有倾国之貌。才情横溢不在我之下,请诸位欣赏小沫姑娘的天籁之音。”说着,她扭动着盈盈一握的水蛇腰,笑意嫣然地走进了漆黑的舞台之后。
欧阳婉儿本名杨末,流落到这风尘异地,她本想一死了之,却念着自己有新仇旧恨未报。再加上老板娘风娘悉心开导,连日来才不至于自尽。但今夜,当风娘准备将她推到舞台幕布之前,她却又开始抗拒了。本以为在经过了三天非人的遭遇之后,自己能够平静无波地对待即将发生的一切。然而方才在幕后听见那些看客的窃窃私语,她还是怯场了。
风娘可容不得她此时反悔,眼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她红唇凑近欧阳婉儿耳边,呵气如兰:“小沫,你可以不上台,但是,你那侄子……”
“你把他怎么了?”欧阳婉儿、不,是此时的小沫惊慌失措地回头问她。昏暗摇曳的烛火下,风娘看到她关切的表情。
“我没怎么他,不过如果你不肯接客,那小柱子便失去了爹爹和娘亲,到时候,谁来养活他呢?”风骚骚笑得有些鬼魅。
“你们……不是人。”小沫咬唇,脸色苍白得毫无一丝血气。
风娘满不在乎地一笑,风月场中打滚多年,她早已失去了做人最基本的心性。推着小沫上了巨大的舞台,幕布拉起,昏暗的灯光下,却更衬得舞台中央的佳人温柔似水,我见犹怜。
小沫穿一身青绿色素裙,长长的秀发被珠钗绾起,素净的脸上不施粉黛,那张脸却令在场所有男人惊叹一声,尔后纷纷嫌恶似的离自己的女伴远了一些。
二楼一角的包厢里,一身大红长袍的求无欲正在自斟自饮,无意间瞟了一眼舞台上的那女子,顿时脑袋有些发懵。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拍了拍脑袋,再次疑惑地看过去,没错,那女人,不就是自己在皇宫里见过的女人么?师妹说那是狗皇帝最爱的宠妃,为何会在此?再看小沫古井无波的眼神,求无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魅惑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小沫。
小沫微一欠身,取出凝碧笛,思虑了片刻,脑袋仍旧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吹奏些什么。
“嘁,不过是个花瓶而已,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舞台下,百花楼里的头牌旖旎姑娘不屑地说道。
小沫呆愣了许久,终于将凝碧笛横放唇边,放弃了思索。也罢,既然脑海里空空如也,索性就任意而为,她的人生,既已沦落至此,哪还有片刻自由?想着自己家中突遭巨变,父母离世,兄嫂撒手,自己被设计入宫,未能报仇,还赶出皇宫。以戴罪之身见到侄子,乐极生悲,又贩卖至此……上苍,你待我欧阳婉儿何其不公!
小沫想着这一幕一幕,纤纤玉指在凝碧笛上翻飞起舞,笛音随着思绪游荡,如泣如诉,若幽怨女子倚门而望,似落花腐朽化入流水而游,令人如痴如醉,令闻者不知不觉流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