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岱问道:“宋潜那孩子的事,你办得怎么样?”
宋万洲答道:“便看今晚。”
宋岱答道:“很好,盯住不要让他跟那女子有更深入的接触便好。你这事安排得很妥当,若是四长老细问起来,也不会追究为何宋潜仍活着一事。”
宋万洲皱起眉头,道:“四长老每天那么忙,他真的关心一个下人的死活吗?”
宋岱摇了摇头,道:“这次不同以往,我也不知为何,这次他特别要求我们一定要处死宋潜。但他既无大错,我们便不能草草了事。”
宋万洲叹了口气,道:“他也就是一个普通下人而已,也无必要留他性命,宋,只是可惜了那……”话没说完,便听宋岱拍案而起,大喝道:“宋万洲!”
宋万洲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那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对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少爷来说,的确是区区一个下人,死了还有上百个,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他只有这一条命。他还是一个少年。”
听闻此言,宋万洲一脸震惊,下人不过是下人,即使他是一个少年,也只是一个下人。宋家死了一个下人少年,还有一大把。他实在不明了宋岱为何有此一怒。
“并且,他还无任何过错!我对你太失望了!”宋岱立身而起,双眉一轩,便像个巨人一般立在咫尺。
宋万洲一下羞愤难当,慌忙认错:“是是是,宋岱大人请息怒,是万洲考虑不当。”宋万洲简直在心里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做了二十几年少爷,从没将下人当作跟自己平等的人看待。自然不认为一个少年下人的性命如何重要。
但在宋岱刚刚便对他说教了一遍公正的这当下,却认为判一个无过的少年死罪无任何问题,便等于将他刚刚的一番置腹之言完全推翻。一番点头认同之后,竟是让得宋岱感觉到他似乎没接收到?宋岱失望透顶,而明了这境况的宋万洲异常羞愧。
但是宋万洲仍然不懂,不会明白那一句“那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是什么意思,直到那那一晚,宋潜进入了他的房间。
宋岱摆摆手,道:“你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宋万洲手足无措,看到宋岱已经走向窗口处向外发呆,才讪讪而出,想起刚才自己还说正因为公正才景仰的宋岱,再看到宋岱给自己留下这样的背影,心中更是难过。还有一件事,宋万洲没来得及跟宋岱说,便是宋言少爷似乎有引诱下人修炼的嫌疑,不过这事目前除了宋潜的几句话以及一些可疑的事件外,没有确定的证据,下次再说也没关系。
当下宋万洲便离开了族法堂,直往宋潜一家居所而去。
……
刘福因、吴栅与徐浩都离开后,宋明基与潘若扶着宋潜也一并离开,宋潜虚弱之极,在父母两人的搀扶之下,终于感觉到安稳,很快便晕睡过去。
再次醒来,他感觉浑身酸痛,喉咙干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全身上下包裹满了纱布。他一刚动,潘若的声音便即传来:“潜儿,你醒了。”随即便见宋明基与潘若与起走到了他身旁,眼神激动。
宋潜道:“水……水……”
潘若立马转身去给宋潜倒了一杯水,宋明基将宋潜轻轻扶起,宋潜喝了几口水后,潘若拿出那枚运血丹,便说便递进宋潜嘴里:“这是吴栅送的运血丹,他说对伤势很有帮助的。”
张口,药丸入口,便觉一股清意自嘴顺入喉咙,咀嚼完后吞下,宋潜便觉一股轻微的凉意透满全身。这药丸效用那么强?竟能让人感觉到它在发挥效力,宋潜微微惊讶,但慢慢地便觉身上的疼痛正在逐步消减,但很可能只是暂时的抑止疼痛,身上的伤痛消减却不一定有那么快。
身上的疼痛减轻不少,回到家中,宋潜也终于是完全松下来一口气了,他在回珍药坊之前,便说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挺过来,至少在目前来说,已经没有威胁。他现在心情低落,他是很坚强,心说一定要挺过去。
但如若没有忽然出现的祝萱,他很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挺过去。浑身是伤,马德宋仲不断嘲讽,众人指指点点。他对自己异常失望,但一次又一次的质问自己,假若自己再回到那个时候,听到有人求救,自己会不会进去。
他的内心仍然会给出相同的答案。他并不为此感到骄傲。相反,他越是脆弱,越是无助,他越无法变得无视这样的求助。他无法控制地设想万一自己有一天落入这样的境地怎么办?至少,他会对落入这样境地的其它人施以援手。
有些东西,比这世上的物质更加重要。
但是这样的结果,只是让他更加怀疑自己。他以为自己能够安然的挺过去,但是很明显,若不是吴栅为自己出头,若不是祝萱出现在现场,他的状况,会比现在糟糕一百倍。
他自己没有办法解决任何这样的麻烦。
冲动的上前说要自己负责,结果换来的是更加让人无地自容的嘲讽,虽然他的动机是好的。
这是个无解的局面,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他要选择的却是更艰难的那一条路:提升自己的实力。
祝萱在大庭广众之下,站了出来,握住了自己的手,并说自己拥有过人的胆量和善良,嘲讽在场无一人敢在那种情况下站出来。宋潜当时心中甚是感激,胸膛都有些理直气壮的挺直了。她人长得好看,又这样为自己出头。宋潜当时便觉十分感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后来竟是忽然急匆匆地走了。宋潜捏那一下,完全是出于心头的依靠与欢喜,是无意识的,因此他便不知道原委。
不过他倒是很吃惊,不知道祝萱到底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又不知她为什么又会出现在珍药坊门口,正好来为自己出头。
也不知是她给刘掌柜看了什么,刘掌柜竟是被吓得脸色大变,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宋仲少爷一巴掌,最后又跪了下来。要知道,他可是在珍药坊做了十年的掌柜了,为人十分精明,普通的事情,可没法将他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