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逆着光,仍然看不清长相,祝巧只看清了阳光描绘出的一个精致轮廓。阳光把他全身镀了一层金边,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要飞升般的仙气。
但比起他的气度,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如何在这么远的距离发现他们靠近的。
他们立刻停住脚步,不敢再上前,就这么远远站定,朝那人拱手行了一个礼。
林颜恭敬道:“冒昧打扰前辈,如果打扰到您,我们这就离开。”
那人终于有了大动作,他站起身,抓上放在腿上的一把长剑,身姿飘逸地踏水而来,迅捷如风,这么快的速度下却衣摆都未乱一分。
他抱着剑在一丈开外的石头上落定,朝祝巧三人轻轻回了一个礼。
然后站直身道:“方才距离太远,我身边有水声干扰,没听清几位的话,失礼了。”
这时三人才看清他的长相,跟他们以为的高人前辈相差甚远。面前这人看起来比他们几人也大不了多少,十八九岁的模样,神色却很沉稳,全然不见少年人的跳脱。
只见这人身材高挑,容貌俊秀,穿着一件靛蓝的长衫,袖口扎紧了,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中握着一柄形貌古朴的佩剑,衣服下面一双长腿站得笔直。因为他个头比祝巧他们几个都要高出一点,看人时眼皮微微垂下来一点,自带几分涵养衬出来的贵气。眼中虽无笑意,却毫不给人轻视冷漠之感。
祝巧眼中暗藏着欣赏,这是个浑身都写着我很优秀的年轻人。当他动起来,走近了,开始说话,他身上那种跟师兄一般不同凡俗的出世感就更重了。只是相较来说,师兄他还要更加从容,气度也更加雍容矜贵些。
师兄的静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高贵,这位少年只是性格使然的寡言少语,有时动作间还会给人一种良善的气息。
但前有古原为例,祝巧也不敢相信这个表象是不是里外如一。
旁边林颜已经主动开始攀谈,这一刻他身上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随意已经干干净净的收了起来,他露出礼貌的微笑,道:“打扰这位公子了,我们昨日前来拜访兽王前辈,今日到这儿是因为前辈让我们到这座山的山顶上取一样东西。”这时他恰到好处地露了一个无奈的笑,“因为前山……所以我们便想换个方向,看看能不能从后山绕过去。走到这儿时便远远见到公子,未免打扰,便想过来拜见一声,因瀑布水声太大,就走近了些。”
那人嘴角微微牵动,勾了一个笑容,礼貌道:“原来是师爷爷的客人,在下王辅川,是兽王的……小辈。这里并不是我的地盘,只是平日常在这里修行,谈不上打扰不打扰。”
几人听了这话不管心里什么想法,面上都赶紧道:“不不,是我们叨扰。”然后各自报了名字。
“无事,这里并不是我自己的地方,只要师爷爷允许,谁都可以来。”王辅川笑了笑,没有多做推脱,又道:“你们要上山去,必定要经过猴群的。猴群在此地已久,我自小在这儿长大也要敬它们一分,猴王更是在这山上生活多年,有目穷千里之能。要是有人从这里经过,绝不会逃过它的耳目。躲是躲不开的,要通过,要么硬闯,要么征得它们的同意。”
听见这个解释,三人觉得,虽有些麻烦,但也在情理之中。林颜忙追问道:“那公子可知该从哪方面入手?食物还是有什么别的喜好?”
他笑了笑,只道:“食物它们并不匮乏,具体得看猴王有什么要求。”
几人道谢过后就直接走小路上山了,既然照他这么说,那怎么躲都是无用功,不如直接迎面而上。
祝巧在他们说话时一直安静如鸡,致力于当一个完美的背景板,除了问候之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个少年与她师兄略微的神似,让她不敢开口,怕自己一说话就坏形象。
三人告别王辅川后直接埋头赶路了,赵子峰年纪小,尚有些沉不住气,先问道:“刚刚那位公子说不管怎么走都会被发现,要想通过必须经过猴王同意,或者直接闯过去,那……我们也试过了,闯是闯不过去了,就只能求猴王同意。那我们现在是直接往山顶走,等着它们追过来,还是主动过去找它们啊?”
祝巧有点心不在焉,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下午了,就道:“我们还是直接往山顶走吧,越快越好,即使它们找过来也已经走了很远。天不早了,这事办不好我们就得留在山上过夜。”
她有些想念她师兄了,虽然离开师门尚不算很久,却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那个人这么多年除了和她一起时,都不见走出师门那个院子的范围。如今她要回家,要是他还像以前一样只呆在那里,可能她今后也无法再见到他了。
但好在两人没看出什么,林颜略一考虑也是这个意思,于是几人意见达成统一,加快了速度在林间奔跑起来。
往下时还好说,上山的路可不好走,不仅树木挡路,还时常有些坑洞在脚下绊脚,三人时不时地会互相扶一把。
这么不顾隐藏直接全力赶路,速度的确快了起来,不过一刻钟就爬了小半的路程,剩下还有大半个山顶。想着反正最后都会被拦,几人不做停留,直接一鼓作气地往上冲,想要尽可能的多走一点。
快跑到一半的路程时那群猴子果然追来了,大老远就能听到它们在山林里尖锐的叫声。
三人不管这些,跟没听到一般继续往上跑,只听见后面树影晃荡,猴子们追来了,不时发出尖叫声警告。
见警告不起作用,那群猴子又故技重施开始拿石头野果什么的朝他们丢,几人都被砸的嗷嗷叫。
一时不查,祝巧被坨烂树叶夹杂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反正黏糊糊臭烘烘的一团当头砸个正着,被这味道熏的差点厥过去,顿时什么伤春悲秋都被砸没了,也跟着咬牙切齿起来:“这死猴子,要不是在别人地盘上不方便,我要它们好看!”
林颜也被砸了好几下,本来十分恼怒,听见祝巧这话顿时笑了,在紧急跑路的空隙里还调侃了一嘴:“就你这胳膊腿儿的,想怎么让人家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