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楼四楼的雅间里,满室寂静。
从齐礼煊那句割爱的话说出口开始,屋里的气氛就变得异常尴尬,郑湘湘没接他的话,仿佛空气都凝滞了。
这古怪的气氛也让祝巧不得不把自己的注意从古元昭身上移开,关注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只看到郑湘湘冰冷的侧脸。
忽然,她明艳地一笑,打破了屋里僵硬的气氛,“齐公子,那东西我也很喜欢,恐怕不能让给你。”
齐礼煊也笑了,借着这个台阶就下,颇遗憾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了。”
一时间气氛又缓和起来。
祝巧却觉得,他们两个看起来好像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实际上几人之间的气氛已经不太融洽。她心里在好奇,他们说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宝贵,让这两人做出这个态度。
门外响起了轻敲问门声,郑湘湘带来的那个青年起身去掀起门帘打开门,是楼里的酒菜做好了,被店里的仆人一列列端上来。
雪白的瓷碟摆在几人面前独立的桌案上,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叠里的菜肴色泽鲜亮艳丽,被白瓷的碟子盛着,显得格外诱人。郑湘湘亲手替齐礼煊倒了一杯酒,介绍道:“这是店家招牌的梨花陈酿,回味甘醇,本来这个年份的已经不卖了,我特意让店家匀出这么一壶,公子尝尝?”
郑湘湘装作刚刚的事都没有发生过,接着倒酒的机会向齐礼煊示好,暗示大家都当刚刚的不愉快没发生过,以后还是朋友。齐礼煊接收到这份暗示,也给出自己的回应,接过她递来的酒杯与她轻轻一碰,收回手悠悠浅尝一口,微笑道:“果然不错,郑帮主有心了。”
接下来没有再发生什么冷场的对话,一时间气氛其乐融融。
郑湘湘和齐礼煊一直在交谈之前合作事宜的细节,像祝巧他们这样带来的人都低头默默吃东西。这聚仙楼的饭菜点心做的精致,祝巧本以为就是摆个样子货做席面的,没想到味道也还真不错,这一点现世的酒店要多加学习。
一顿饭吃的也算宾主尽欢,郑湘湘在说完了齐礼煊的事情,终于提前祝巧的事,牵起话头:“有件事要麻烦公子几分。”
齐礼煊一抬眉,“什么事,郑帮主请讲。”
“与您这位贴身侍卫有关。”
他微笑的脸色一顿,免不了转头看了古元昭一眼,对方对提到他的对话毫无兴趣,齐礼煊转回头,问道,“哦?这与无常有什么关系呢?”
郑湘湘伸手一指祝巧,“是我这位朋友需要与他聊聊。”她把话题朝着古元昭去,“不知这位公子可否听一听?”
人家都已经点名到头上了,古元昭不能再装不知道,脸色平静地抬头望过来,神色冷淡,心里宛如万匹羊驼在奔腾。
他想:“不会吧,那天我没有到她房间去啊,我只在隔壁呆了呆,都没见过她。难道她知道了吗?我被发现了吗?我的形象就要崩塌了吗?”
古元昭心中无能狂躁。
面上还是冷冷淡淡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请问何事?”
祝巧被赶鸭子上架站出来,僵硬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这位公子,我们是受您家人委托出来找你的。”
他一愣,脸上还是没什么变化,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疑问:“家人?”
“是的,委托我的是您的父亲。因为您自上次离家,已经六年没有音讯,您父亲十分担心,但他身体不堪远行,所以只能托我们出来找找。”
他听了这话眼睛看着酒杯,像在沉思,他想到王辅川,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三分,但还是摇摇头,道:“在下并没有之前的记忆,无法判断姑娘说的是真是假。在下的记忆从六年前起,从那时起就一直在五殿下身边,姑娘有什么证据?”
祝巧脸上微笑,心里骂娘。
心道:“有什么证据?证据不是都被你抢走了吗,装什么大尾巴狼!”
但脸上还是维持了风度,温和地道:“没什么证据,其实我本身也不认识您,只是您父亲与家师是多年好友,他才委托我带着您徒弟出来寻您。”她笑了一下,很好笑似的,“也不需要什么证据,您徒弟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古元昭心里想到了王辅川,但仍然不动声色,“您继续。”
“您徒弟是位于五皇子殿下年纪相仿的少年,此番为了寻您,也是第一次离家,只是察觉您记忆有缺,怕多有冒昧,今天没有跟来。如果您还不信,请看您手中的佩剑,他与您用的是同一种剑,极为相似,只因都是您家中长辈所铸。”
他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低头向自己手边的佩剑看去。
那晚太匆忙,他的注意力都被那少年怀中散发着让他熟悉气息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后来他又突然醒过来,让他没能多呆一会,所以没注意到其他的东西,还真没注意那少年的剑是什么样的。
见他神色有点松动,终于不是一成不变,祝巧心里终于有点成算,追问道,“那公子意下如何,可否见一见您的徒弟?若是无误,那就——”同我们回去。
祝巧后面的话没有接完,从他们话头转到古元昭身上起脸色就不是很好看的齐礼煊抢先开口,打断她道:“三言两语,如何叫人信服,我们又如何得知你们不是在撒谎?”
其实古元昭心里知道祝巧他们可能没有说谎,至少不是全部,因为他自己总会有点感觉。他对祝巧尚觉得全然陌生,但那少年他却见到第一眼就心生喜爱,竟然下意识对他不舍得下重手。他可不觉得自己是个仁慈的人,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但齐礼煊开口反驳,他也不愿当众出口辩解反驳他。
他在齐礼煊身边已经有六年,这个少年也是他看着从稚童一路成长成一位谋略在胸的翩翩少年郎,几年人性权利的争斗风雨走过来,两人的感情自然也很深厚。
齐礼煊脸色不太好,但还勉强维持了礼貌没让自己失态,只是听到她们要让无常离开,他就再也无法淡定,没有立刻掀桌走人已经是他克制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