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儿没有再说其他,只是将卫修刚来这儿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讲了一遍。
陈家村是个小村落,村子里的男人过了二十还没老婆的,用村里人的话说,那是要当一辈子孤寡的。所以,交通闭塞的陈家村里,有将近一半的男人都是单身汉。
村里有个驼背,叫陈五,爹妈死的早,家里请来的风水先生看过他一眼之后,止不住的叹气,说他命里带煞,三十岁的时候会有大劫。
陈五的奶奶早年的时候上过学堂,觉得这是无稽之谈,陈五的爷爷却是出奇的深信不疑,请来一大堆山野神婆神公,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没多久,家里的人就相继断气了。
“你娃不好好读书,长大了就会像你五叔叔那样,一辈子没女人!”村里的妇女经常用这句话来打骂不听话淘气的小孩子,说的多了,陈五本身也就知道了。
三十岁那天,按儿时那个风水先生的说法,本是他的大劫之日,却没有丝毫的灾祸征兆,一如往常的平静。
陈五一大早就下地,还在地里逮了一只野兔子。回来的时候,用抓来的兔子去镇上换了几瓶烧酒,喝得酩酊大醉。
“死****的,老子活的好好的,劫你亲娘哦...”喝了一路,这话骂了一路。
自以为是那风水先生骗他,也骗了他可怜的爹妈,临死都还记挂着。现在要是有人再敢当着他说这种话,他一定当面就啐他一口唾沫。
没想到,脚下一个打滑,脸朝下的摔在田里,要不是回来的邻居看见,将他扶了起来,说不定这样就算是应了那个风水先生的话了。
酒劲上头的陈五非但不领情,反而一把推开了那邻居,说了醉话。
“哟,陈广啊,你真有福气...”
邻居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以为是说他新得了个带把的儿子,还好心好意的给他抹了身上泥,说了两声哪里哪里。
“等你娶了房,还不是一晚上的事...”邻居憨笑着说,透着农家人的实在。
“那是哦,你那婆娘,床上的本事可不小,花样多得很嘞。”陈五醉醺醺的说,脸上还挂着真假不知的淫笑。“我要娶婆娘了,就娶个跟你那婆娘奶/子一样大的...”
邻居怒气上头,一锄头挖上去,削掉了他额头一大块头皮,最后气呼呼的回家了,揪着自己妻子一顿暴打。妻子眼泪鼻涕地把陈五的祖宗二十八代都挖出来骂了一遍,又寻死觅活的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乡下男人大多老实,这种事经不住说,不一会儿,整个村子就都会把这件事的细枝末节都深挖出来,邻居对妻子的话半信半疑,又怕自己把陈五打死了,决定第二天去他家看看。
村里的小孩不懂事,围着一瘸一拐的陈五叽叽咋咋的起哄。
陈五虽说是个单身汉,可村里哪家媳妇光着身子的样子他没看过?
对于今天这顿打,越想越觉得委屈,往床上一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邻居来到他家门前,轻轻一推,房门便打开了,扑面而来的恶臭以及地上光着身子的尸体把他吓得晕了过去。
村里的一些老人讲这件事传的神乎其神,最后还请来了巫婆和神公。
一大堆人围在陈五家,将狭小的空间挤的水泄不通,尽管陈五的死状可怖,一些好奇的年轻人还是踊跃的挤在了人群的最前面,就好像见到血的蚊子,一个劲的往上扑。
小山村太平静,陈五的死让他们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年轻人胆子大,刚从城里回来,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忌讳。
那几个只知道咂舌的巫婆神公面对这样一具尸体,显得有些业余,毕竟平时都是些装神弄鬼,混些村民送上门的小钱,没什么斤两。
地上的尸体,两眼圆睁,已经凸出了眼眶,嘴巴大张,含着一团女人的长头发,虽说陈五枯瘦,但是眼前的这具尸体,更像是个瘪了的气球,就算捅上两刀,也放不出一丁点的血。
诡异的是,陈五血肉模糊的下/身,仿佛被什么东西一口咬下,还细嚼慢咽了一番一样,如果不是血淋淋的下/身少了东西,根本无法辨认那堆碎肉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部位。
陈五活着的时候村里人就对他不怎么上心,现在死了,席子一卷,草草埋了。大山里的小村子,死了人,只要没人闹,埋下去之后,没几天就会被大家淡忘了。
可后来,事情就变得没有那么简单了。
一天半夜的时候,一个晚归的村名碰巧经过陈五的坟边,突然看见刚立的土堆陷下去一块,一只细细手从凹陷下去的地方伸了出来,吓得那个村民掉头就跑,刚打的野物都没顾得捡。
等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坟里只有两张裹陈五尸身的席子,而村民丢下的那两只野兔子也被咬断了脖子,干瘪的没有剩下一滴血。
村里人知晓此事的厉害,太阳一落山就呆在家里不敢出去,原本村子里的几个巫婆神公也找借口说去城里走亲戚溜之大吉,等着事情摆平了再回来。
可自从陈五的尸体不翼而飞之后,村里就接连有年轻男人失踪。
陈家村南边有座山,据说这座山以前是乱葬岗,里面那些尸骨都是死在里面的人的,阴气很重,就算是白天,也没人敢走进去。
曾经进过那里的人回来后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总是会对着空无一人的身边大喊大叫,要么就是说有人吹他后脖子扯他头发。
事情发生的很邪门,让村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座树木茂密的山岭,山里的东西一直是村民们闭口不谈的忌讳。无奈这次挨家挨户动员了好久,村里也没一个人敢进山。
这个时候,村里来了个自称是阴阳先生的年轻人,一身白布衫子,穿的跟他的身份很相符。背上背着一个雕工精细的木盒子,人看起来很温和,长得也白净,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在他脸上荡着一股子春气。
长这种面相的人,一般都很讨喜。
他说他要进山,村里人没二话,好酒好肉的招待一番,敲锣打鼓的把他送进了南边那座阴山。
进山之后,他什么也没做,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吹起了短笛。
短笛发出来的音调十分黯哑,就像一个坏了嗓子的人在唱歌,极其晦涩难听,在阳光照不进来的林子里,显得格外诡异。晚上的时候,一个一袭红嫁衣的女人半截身子不高不低地飘在他身后,一双血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我才不在几日,你便闹出几桩人命,你说,这次,我该怎么罚你?”男人站起身,冷冷一笑。无视身后那个散发着血腥味的东西,女鬼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怪叫,凄厉的像是受到极刑般的哀嚎,一袭红嫁衣犹如浸过血般鲜红。
男人也是一阵吼哮,犹如大怒的野兽,掌心燃起两簇灵火,四下赶来的阴魂纷纷臣服在他脚下,冷眼对着那个红衣女鬼,一只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擒住,捏的她空洞的眼眶里流出几滴血泪,明晃晃的大红嫁衣渗出了血水,顺着她没有腿的裙摆下流成了一条血沟。
“你是这里年纪最大的,既然是长辈,就要知道什么叫做分寸,怎么如此不懂事呢?”地上伏着的阴魂立马吱吱呀呀的叫唤起来。
男人一听,立马松开了手里的红衣女鬼。
“你们是说,山岭里没有新魂?”他在这里住了几千年,在每个通往山上的路口都设了符阵,这些符阵已经将这座山围住,以这些小鬼们的能力,是绝对闯不出去的。
村里人见男人进去了几天也没出来,便以为他在里面遭遇了不测。村里的乡民对警察有着很深的排斥,发生的这些事也没想过要把这些打着为人民服务的国家机关单位扯进来,都是看天吃饭。
偶有一日傍晚,南山脚下一个身穿白布衫子的男人疾步穿梭在山间小路上,从山坡山俯瞰下去,发现静谧的陈家村上方浮荡着诡异的血气。
这个叫卫修的年轻男人回到陈家村的时候,被村民纷纷称奇,却也无人敢跟他走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