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九臣顺着通道消失的一瞬间,他瞪大了眼,惊恐地看着墨离亭他们身后,一个高高的石洞口,站着两个影子,一个穿着黑色斗篷衣,一个小腿胫骨外曲......
“颜如玉,你看见没有...”九臣木愣地说,通道底下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能听到水流在他脚底下流过。
煞灵在他身后,咿咿呀呀,他什么也没听出来,之前能听懂鬼话的那种能力,好像消失了。
“老墨啊,小哥啊,早知道,刚才我就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嘛!”九臣抓了抓背包肩带,在黑暗中笑了,摸着手电筒照了照脚底下。
“靠,这是什么玩意?”九臣忍不住骂了一声,脚底下的那团东西绿茸茸的,有些像苔藓,可仔细一看,苔藓下面好像还缠了东西。
这时,他忽然想起,陈春儿说过,南山底下有个水洞,水洞里面飘着尸体,这些尸体被堵在洞里,一直没人敢来打捞。
不过,这么多的尸体在这里,倒是有点奇怪。
九臣憋着气,朝着那一团绿色猛地踢了一脚,没想到底下根本没有堵严实,这些东西只是卡在了这里,冷不防地一跟头扎进了水里。
煞灵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九臣落水之后,在他落水的地方大声哭号起来,矿灯的光线在水中不停地晃动。
刚摔下水的时候九臣只是呛了两口水,他自认自己水性不算太差,正要往上浮的时候,脚脖子一紧,硬生生的要把他往下拉,他用矿灯往脚下一照,一只浮肿发白的断手死死拽住他的脚,再往下一些,就看到一个没有人头是身体慢慢浮上来,一点一点的向他靠拢。
越来越多的断手朝他聚过来,此时,九臣的大脑已经模糊,两眼翻白,矿灯掉入水底,这时,他看到,这个水洞的底下,钉了木桩子,有一根绳子,一端栓在木桩上,一端在这些尸体的脚上打了死结。
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眼睛莫名地酸涩,他想哭。这一刻,那只手却松开了他的脚,放了他一条生路。
都说溺水的时候越挣扎越死得快,果然没错,流动的水流把他送到了尸体堆积起来的地方,外面有微光照进来,天亮了。
九臣就这样在尸堆里躺了一会儿,他看见煞灵站在水面上,脚下有半截手掌,被水泡的发胀,煞灵咧咧嘴,指着洞口。
“走,我们走!”九臣带着哭腔,从尸堆里爬起来,穿过那些用来拦住尸体的木桩,顺着水流的方向往下走,越走水越深,不得不开始手脚并用地往前游。
终于,透过洞口茂密的灌木,他看见了清晨的阳光,爬上来的时候,张九棂画在他手腕上的那串符文已经消失了。
煞灵没有跟着他,他想,白天的时候她估计是不能出来的,墨离亭说带着那个盒子煞灵就能一直跟着他,也许,现在她就在他背包里。
站在水洞洞口的时候,他看到地上有烧完的香,他笑笑,往前面走了走,苍翠的山峰层峦叠起,漫天彩霞一浪叠一浪,最重要的,他觉得,还是外面的空气好闻,有活人的味道。
他回头望望,那个黑不见底的洞,似乎像点什么。停留片刻之后,九臣顺着来时的路走回了陈家村。
“阿爷,阿爷!”陈春儿站在房前看到安然回来的九臣,又惊又喜地跑进屋去。
房家老爷子端着烟杆,睁开眼睛,两颗雾蒙蒙的眼珠子仿佛见了光一般,眯了眯,水烟杆里咕噜咕噜地响着。
“二爷,这可咋个办才好,你不是跟我们讲,他们进去就出不来嘞嘛?”房家的旁边坐了一个中年女人,臃肿的身材看起来很富态,只是面上没有血色,有些鬼气森森的。
“你先出去,做顿好饭给他吃!”房家把水烟杆在桌腿上敲了敲,无神地看向站在门边的陈春儿,特意叮嘱道:“莫要胡讲话!”
陈春儿点头,兴高采烈地往家门口的那条小路上跑,等跑到九臣面前的时候,围着他前前后后转了好几圈。
“你是活的?”陈春儿天真地问。
“小丫头,我要不是活的,你现在就是大白天见鬼你知道吗?”九臣朝他做了一个鬼脸,陈春儿咯咯地傻笑。
“那个好看的大哥哥呢?”她四处张望都没看到张九棂和墨离亭,不由得皱起了细细的弯眉,“他们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那俩人不是一般人,死不了的。”九臣笑笑,陈春儿又探头看了看南山岭下山的方向,阳光顿时在她脸上蔓延开来。
“阿爷叫我给你做好吃的,你快和我说说,你们找到那个神仙墓没得......”
走到小旅馆门前时,九臣突然问陈春儿,“你爷爷呢?”
陈春儿已经在厨房里折腾,一道炊烟升起,“在屋里头呢,有客人在,爷爷在和人家摆龙门阵。”
九臣哦了一声,回房把衣服换了,身上的死尸味淡了不少。
“小丫头,我问你个事。”九臣跑到厨房去,找根黄瓜先啃了几口。
“你说。”陈春儿蹲在灶边,不停地吹气,两边腮帮子鼓鼓的,煞是可爱。
“嗯....你知不知道你们村子一个叫做拐子李的人?”九臣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蹲在她旁边,看着灶坑里慢慢亮起来的火星。
“我们村子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她答道,貌似没有察觉到九臣真正的意图。
“那你爷爷有没有告诉过你,关于南山底下那个水洞的事?”九臣两只眼睛被烟熏得刺痛,站了起来,一回头,陈春儿的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背后,吓得他一口黄瓜还没嚼碎就吞了下去。
老头直勾勾地看着九臣,阴沉着脸,浑身干皱的皮肤上全是白色的斑点,九臣浑身一颤,心虚地走开了。
那个女人从屋里出来,看到九臣之后,脸色有些难看,急急忙忙走了。
九臣没有多说什么,一个人坐在那里,痴痴地看,看飞过的鸟,看风吹过稻田,看蹲在田埂上的青蛙,看着那座南山,看的累了,趴在桌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