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些红豆子之后,墨离亭只觉得浑身发麻。
“鬼蚺?”看了一眼被吓傻的九臣,终于明白他刚刚想表达的是什么了。“不好,这些灯用的是尸油!”
以尸油点灯,据说可常年不灭。
在山西那座墓中,飘着的香味,就是尸油燃烧后的味道。而把活人蚀成空壳的,就是这些从石壁的夹缝中滚落下来的‘红豆子’。
在古籍中,乃是一种喜食动物尸体的寄生虫。被称为鬼蚺。
“这种虫子见孔就钻,专往人身上爬,上次我去的那个墓里,就是这种虫子把他们咬死的…”
一想到一张张挂在铁链上的人皮囊,倒着滴下来的鲜血,九臣就忍不住的神经错乱起来。
他害怕,不是因为这些骇人的虫子,而是亲眼目睹了同伴的尸体,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是谁点了这些灯的?”墨离亭吼着问。
然而,谁都没有碰过这些灯奴,从一进来,这些灯就是亮着的。
“那个东西过来了!”在这种时候,女人表现的比任何人都要镇定。她迎着腥臭,义无反顾地走在了最前面。
煞灵也跟了上去,一身红衣开始渗出鲜血,在裙摆下方流成一条让人心惊肉跳的血路。
九臣不敢低头去看,明晃晃的红色会使他紧绷着的最后一条神经断裂。只能盯着女人的后背,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和小女孩擦边。
张九棂跟九臣走在中间,由墨离亭断后对付那些虫子。如果情况异常,有张九棂在中间,前后就都能及时照应。
墨离亭的手里紧握着那把鬼刃,刀面上的彼岸花反射着黢光,小心翼翼地避开不断从墙缝中掉落下来的鬼蚺,每一步都走的异常沉稳。
在墨离亭这种细微的变化之下,那些蚺虫就不大矜持起来。它们抖了抖身子,慢慢的鼓涨,撑开了表层的皮肤…
不一会儿,这些看似小巧,攻击性却极为凶猛的小虫子,立马就从黄豆大小变得拳头般大。弯曲的长足成为它们钩开皮肉最有力的工具。
“不好,这些虫子今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我们几个恐怕还不够打牙祭的!”墨离亭神情凝重地望着源源不断掉落下来的蚺虫,整个身子背过去,换成了倒退。
大家由一开始的疾步前进,变成了一路狂奔。
前面的东西不知道是尸还是鬼,那也总好过被虫子钻进身体里。
大概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在看到另一扇大门的时候,才会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子。
“这么快就过了一重缠?”墨离亭似乎不太相信。“这不像是卫老家伙的风格,他不可能把第一道机关搞得这么简单!”
“什么声音?”女人警觉地回过头去看,毫无准备地对上一张被剥了皮的脸。
确切地说,是个被剥了皮的人。
九臣还没来得及大喊大叫,张九棂手中的雷木短刃已经插在了那个人的眉心。
再迅速地把短刃从眉心抽离。
而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
他平时看起来是那么温和的一个人,猛然间,九臣才真正体会到墨离亭的那句话。
浑身打了个寒颤之后,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连大喊大叫都没了。
女人则在张九棂把短刃抽离之后,飞起一脚,那人便整个身子往后一跌,被汹涌上来的蚺虫覆盖。
一看见这个场面,首先开口的,是九臣。
“他还活着吗?”他有些发愣,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恐。
“你也太天真了,那是走尸!”墨离亭看着那些一浪接一浪爬过来的鬼蚺,眼底的怜悯逐渐被湮灭。“看他这模样,肯定是在我们之前进来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成了这样!”
只见蚺虫在那具走尸倒下的地方不停地翻滚,发出吱吱的声音。
不一会儿,那个地方便瘪了下去,只剩下一些骨头磨碎后的残渣。留下几只弱小一点的虫子捡食。
只是尝到甜头的鬼蚺像是受到了刺激,变得异常兴奋。潮水般的再次涌来。
“我来挡住,你们想办法打开这扇门!”左手手掌握着鬼刃,右手一拉,墨离亭的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
整个墓道刹那间仿佛凝结了一般,墨离亭的血液嘀嗒在地上的声音在耳边荡开,千万只嗜血的虫子停在原地,昏睡过去似的,不再动弹。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馨香,带着丝丝甜腻。
那是守阴族人特有的血香,与尸油散发的香味融合之后可使鬼蚺陷入昏睡状态。
不妙的是,这种作用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对鬼蚺失去效用。
趁着墨离亭挡住鬼蚺的空当,张九棂发现,这扇大门一直没有被打开过。虽然大门两旁立着镇墓兽,但是,牵发机关却不是从两边打开。
仰头一看,果然,在大门的正上方,有个凹陷下去的缺口,而这个缺口的形状,正好与他们要找的钥匙相吻合。
也就是说,只有卫修所掌握的那把钥匙,才能打开这道大门。
他们进来的第一道,是守阴族人在千百年前从古墓的基础上加筑的引门。从实际意义上来算的话,是不能列入第一道龙门的。
蹊跷的是,卫修是个喜爱摆弄奇门遁甲的修士,又在这座山里独居了这么久,不可能只是放些虫子出来这么简单。
打开第一道门,恐怕也是在他计算之中的。
加上刚才的那具走尸,一切都显得那么巧合,像是故意在把他们引往布下这个局的人所设下的陷阱中。
望着大门,张九棂抹开门上的灰尘,尘封在底下的,竟然是一道血咒。
“这是...聚阴血符?”看见血咒的一瞬,九臣便知晓了这道血符的来历。整个人都变得惴惴起来。
“什么什么血符的,再找不到别的路,老子的血就要流光了!”前面的墨离亭脸色苍白,手掌上的口子已经干涸凝固。
乌泱泱的鬼蚺正在逐渐苏醒,蠢蠢欲动。有两只顺着墨离亭的腿爬了上去,呲着大嘴就往他脖子上咬,硬生生撕下来一块皮。
“老墨,你头顶上有一个!”九臣大喊一声,眼看那只蚺虫张起大口,对准了墨离亭的天灵盖,还有一些顺着他的脚在往上爬,企图从他的耳朵里钻进去。
这个时候,九臣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军刀,冲山去就往墨离亭的头顶上一刺。一只肥大的蚺虫就被他挑了下来。
“这种虫子不能杀,一只死了,其他的见了自己同类的血,只会更兴奋,就算有十个你,血流干了也控制不住!”九臣吃过这种虫子的大亏,后来又研究过,自然不会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只能找到控制这些虫子的东西,我们才有可能虫口逃脱!”
他一边帮墨离亭挑不断往上爬的虫子,一边老道的分享自己的经验。
倒是墨离亭,被这个傻小子怔住了。
“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有义气!”他笑笑,手掌握成了拳头,对着九臣的胸口就是一拳。骂道:“你个蠢货,看看你脚底下是什么!”
九臣往后一个趔趄,抬脚一看,一只大蚺虫被踩的血肉横飞。心里咯噔一下,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