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有太阳,清晨的时候,吹着凉爽的风。
房家站在门前看着三人远去,雾蒙蒙的眼睛只能看得见一个大概的轮廓。陈春儿站在他身边小心的搀扶着。
“阿爷,他们进山了。”直到现在,她还没见过进了南边那座山还能回来的人。那些专家大老板没进去之前都是信心满满,对山里的财宝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可是到现在,进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再出来过。
老人用拐棍敲了敲地面,“打那些宝贝主意的人都该死!”
陈春儿看了看自己的爷爷,又看向张九棂他们去的方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话说,你们俩是第一次干这个活吗?”即使扛着大包还要穿过灌木丛,九臣一路都表现的十分积极踊跃,已经大大超出了墨离亭的预想范围。
“处女职业。”墨离亭用一把浑身漆黑的刀在前面开路,砍断带着倒刺的藤子,一边跟唧唧咋咋的九臣搭嘴。“你之前掘的是谁的坟?”
“要不,你也来猜猜?”
墨离亭突然停下,回过身来板脸瞪他,“你小子投胎的时候少带半边脑子啊?要说就说,不说就乖乖在后面跟着,别一天到晚跟个娘们似得****!”那手里的刀指着他,恶狠狠的说道:“还有,老子最烦的就是猜来猜去这一套,你再弄,信不信我招鬼来掐死你!”说完晃了晃手里的刀。
九臣反射性地缩了一下脖子,不满地小声嘀咕:“昨晚还跟人家小姑娘猜来猜去的,那时候怎么不亮家伙...”
见墨离亭抬起手,他赶紧往后一跳,指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张九棂说:“你看看人家小哥,温文尔雅的,哪像你,不做恐怖分子都是屈才!”
张九棂回过头来朝他冷冷的勾了一下嘴角,然后继续艰难的往前走着。
当着张九棂的面,墨离亭冷哼一声,说道:“这个小哥的手段,可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要不要试试?”
话是这么说,九臣对这个小哥的感觉反正既不排斥,也谈不上喜欢,他那种冰冷而不爱与人交流的性子,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换做是谁,都很难跟他亲近。
又在刺丛中走了一会儿,三个人都是闷声不吭,九臣耐不住,率先开了口。
“反正一路上也无聊,我给你们讲讲我之前进局子那个墓吧。”
“那群盗墓的估计也是瞎了眼了,摊上你这么个货,没有血光之灾都是他全家保佑!”墨离亭打击起他来毫不客气。
九臣却是一惊,“你怎么知道我们盗墓的头子是个独眼龙?真的,是早年跟着别人盗墓的时候被墓里的一种藤子刮了一下,伤口快速腐烂之后就瞎了。”想到这儿,他对那个老板至今都印象深刻,“啧啧,他可是亲手抠出了自己的眼珠子,不然命都保不住!”
墨离亭嗤之以鼻,“后来呢?”
“哦哦,后来他靠那墓里的东西发了家,就想着再干一票大的,然后金盆洗手...”他顿了顿,接着说:“就从道上找了几个跟他夹梁子,我也是碰巧遇上的。”
他当时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会在众多人中选中他这么一个对墓葬构造和寻龙点穴一窍不通,属于那种只会在分赃的时候不劳而获的愣头青。
当时他只是一个整天在北京小胡同里四处乱逛,摆了个卖些闲书摊子的三无青年,无钱,无背景,无本事。摊子上的闲书却是有大半都被他翻过。
有两本叫做《通书》和《解密风水墓葬》小说是他翻的最多的。
怀着对探索地下世界未知的好奇和一股子年少无知的劲头,他托人找关系,毅然决定去夹梁子,也就是合伙盗墓。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出师,就是跟着那个姓王的独眼龙去山西找一个大墓。
同行的还有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风水先生,一个哈巴狗似得跟在王独眼身边滑里滑头的瘦高个,以及两个会腿脚功夫随行的保镖。
为了不引人注目,开的都是私车。各种先进设备装了满满两个吉普车,由那两个保镖一前一后开着,其中有一车都是备用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回来的时候,有一半的东西都会没有派上用场,全是为了突发情况做准备,以防万一。
毕竟有高科技帮忙,下墓的时候就会有底的多。
九臣看着这两大车的装备不禁咂舌,王独眼得从墓里得了多少金银财宝才能有他今天看到的这么大阵仗!
负责勘测风水和破解古墓里机关的老头坐在九臣旁边,喘的有些厉害,貌似是气管不好,身上的皮肤白的不像一个正常人应有的肤色。
九臣把他和自己以往见到的那些鬼魂拿来做比较,觉得这个人才是所有人中最精明的那一个。不管喘的多厉害,那双鱼鹰般犀利的眼总能面不改色地直视着正前方,仿佛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到达目的地一样的,神情里自然流露出一种渴求。
他看不懂那是一种怎样的心境,总之不是那种对金银古董散发着贪婪和腐糜的神情。
“您是第一次夹梁子吗?”他开始试着和他攀谈。
太过自然的神情一般都不会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我年龄相差不大,用不着尊称!”他语气平和地说,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镜架,继续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
“相差不大?”九臣像吞了整个鸡蛋,不敢相信这个不低于四十岁的老头居然说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大。他险些笑出了声。这时,握着方向盘的瘦高个突然回过头来,“他那是损了阴命,其实比你大不了多少。”
“你好好开车啊,我可不想就这么在这儿英年早逝!”又把心思放回了老头子身上,“既然你只比我大不了多少,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九臣指着他花白的头发和瘦弱的犹如八十岁老叟的身躯。
“他呀,盗的墓比你我见过的人都还要多,是受了尸气,活不长了!”开车的瘦高个说。
“呀,尸气?怎么会吃这样的亏?”九臣惊讶地说。
有的书上会写着,但凡进墓者,需跪于墓主棺前,虔诚磕头,阐述自己盗墓的理由。或是家贫,或是家人病中。种种原因,皆是迫不得已。再在墓主棺前点上一根白蜡烛,如果蜡烛没灭,就说明你得到了墓主的同情,如果蜡烛灭了,你就必须得倒退三部,口中说三声:打扰贵尊安寝,死来生回。
且墓中之宝,只准带走三样,不论拿了什么,都不能吃回头草。
这都是盗墓这个行业的前人总结下来的经验之谈,久而久之,就成了规矩。
盗墓乃是有伤天和的行径,古人认为,做了此等伤天害理的事,生前死后都必须要为得到的不义之财换来的荣华富贵付出代价。
比如,九臣旁边的这位风水先生。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位风水先生老气横秋地说,透着十足的老年人味。
九臣只能感叹,还好自己是第一次走河边,希望一切顺顺利利才好。
颠簸了一路,一行人终于站到了偏关县的城门脚下。
“不会是来挖城墙砖吧?”九臣看了看,唯一值钱的就是那两块城墙砖头。
风水先生下了车,睨了他一眼,用下巴指了指路边的一个茶摊,一个带着墨镜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那儿四处张望。
“想要上刀梯,还要有个引刀口的!”
这是湖南湘西那边的行话,九臣大概是知道,那个人是一起夹梁子的另一伙人派来接头的。
“来壶上好的云顶,喝完了好摆龙门!”上前对暗话的是王独眼,那只瞎了的眼睛总会让人对他产生一种莫名的畏惧感,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一种感觉。
墨镜男人二话不说,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小巷子,然后进了一个大红门。
九臣跟其余几个同行的人只能坐在前厅喝茶,真正去交涉的,还是王独眼。
等了一会儿,王独眼就从里面出来了,带出来一个猴瘦的少年。
那少年长的很别扭,特别是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看什么都是一副平淡无奇的样子。完全没有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气,深沉的像个七老八十的人。
这点倒是跟那个风水先生很搭的来。
“我们不会带着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朋友去玩古墓捉迷藏吧?”九臣小声地问瘦高个。
因为那少年看起来实在是小的出奇,大概也就个十六七岁的样子。
“他是这头派出来的人,关键时候能保命,其他的,你少问!”瘦高个简单的回答了他。
如果说他没眼力,不识庐山真面目,那他就真的是眼拙,确实是看不出来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奇能异术。
只得一路跟着,把车开进了一座山脚下,然后上了山。
风水先生手里拿着寻龙尺和一个方形八卦罗盘,少年长短不一的手里只拿了一把长刀。
他们二人在前面带路,其他人只能跟在后面转悠。
大半个林子已经转完,风水先生却是接连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