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面具正是在三庄主你的房间内发现的。”见卢天烁没有说话,赵晋的师兄便自己将未尽的话说了下去。
卢天烁只冷静地说:“这个面具不是我的。”
“自然不会怀疑三庄主之言。”赵晋师兄笑着说,“只是,这个面具为何会在三庄主房内出现,三庄主可有什么线索没有?若是三庄主想到了什么有关的线索,还望告知,吾辈自当感激不尽。”
他说话的水平明显是赵晋之上,明明怀疑卢天烁与抢走尸体的人有什么联系,话却说得圆润客气,丝毫不露锋芒。
卢天烁稍稍看了他一眼,暗想冯家堡能教出他这样的弟子来,也不愧是江湖五门之一。“我今夜在白霜镇东边也遇到了一个戴着同样面具的男人,或许他与你们找的那个人是一伙的也未可知。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其他的线索了,至于这个面具为什么会在我房内出现,我倒也想知道原由。”
赵晋的师兄大约知道自己从卢天烁这儿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于是就非常识趣地说:“在下辛璃,多谢三庄主提供此番线索,三庄主若是闲暇了,不妨来冯家堡一坐,堡主向来爱惜英豪,见到三庄主定然十分欢欣。”
卢天烁跟他客气地寒暄了两句,就有一个冯家堡的弟子来报:“大师兄,楼上的这些客房都查完了,下面的厨房、柴房等各色房间也都搜查毕,但没有发现歹人的踪迹,且尸体的踪迹也没有发现。”
辛璃点点头说:“知道了,你们搜查完就出去吧,不要影响了客栈老板的生意。”
那人应了一声,便带着冯家堡的各弟子鱼贯走出了客栈。
辛璃向站在客栈柜台旁边的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灰衣男人说:“老板,今日影响您做生意了,辛璃向您陪个罪,莫要见怪。”
那个客栈老板慌忙说:“哎呦,不敢不敢,没有冯家堡这么多年的保护,这白霜镇还不知要成什么样子,你们都是我们的恩人,这可受不起。”
辛璃跟客栈老板说完,便又转头向卢天烁告辞,然后才走出了这间客栈。
赵晋看见他师兄出来了,便连忙迎上去,皱眉问:“师兄,怎么样了?”
辛璃看了一眼刚才搜完客栈此刻围在赵晋旁边的几个小师弟,微微一笑,说:“你不是已经知道结果了吗,还来问我做什么?”
“他们说的,哪有师兄你说的靠得住,所以才要问一问师兄,是不是真的什么也没搜出来?”赵晋嘴直地问道。
当在客栈里面搜查的些人出来后,赵晋是一个上去问的,但结果却令他十分失望,他们在这个客栈里查找了许久,最后却只搜出了一个面具,那个抢走尸体的人以及他抢走的那具尸体竟然像在此消失了一样,全不见踪迹了。
面对赵晋的急切,辛璃却只淡淡地说:“是的。”
“怎么会这样,我和师兄你明明是看着那个歹人进了这家客栈的?”赵晋有些不敢相信地说。
“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辛璃说。
赵晋问道:“那他还能跑到哪里去?”
辛璃说:“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这么烦心么?”
“那有没有问那客栈老板,他这客栈里头修了什么暗道密室之类的?也许歹人就在这客栈里头藏了起来,只是我们不知道他藏身的地方罢了。”赵晋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便问了出来。
辛璃看了他一眼,说:“难道我们都是傻的不成,这也没有想到,偏你一个人想出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带着冯家堡的那群人走远了。
简容看着他们走远,还呆呆地站在那儿。
直到沈平喊了他一声:“简公子,你还在那儿做什么呢?该回客栈休息了。”简容这才应了一声,走进了客栈。
看到还在沈平怀里昏迷着的张茹茹,简容有点担心地问:“她还没醒,要不要给她找个大夫。”
卢天烁说:“不用,她只是中了一种叫做侬花蜜的迷药,让她睡上一宿,她也就醒了。”
简容问:“三庄主,刚才冯家堡的人找你进去说什么了?”
卢天烁说:“他们在房里搜出了一个面具。”
简容听到“面具”二字,就有些好奇地问:“难道他们搜出的这个面具和今晚跟你们交手的那人所戴的面具是一样的么?”
“正是。”卢天烁肯定了他的答案。
简容顿时觉得今晚这事儿可真够绕人的。先是在他们客栈附近发现了一具尸体,而那尸体恰好是赤乌山庄的人,但此人的死因,却直指冯家堡,要不是赤乌山庄三庄主还算是心里有点丘壑的人,只怕冯家堡和赤乌山庄今日便要结下梁子了。接着,他们又发现了他们之前走丢不见的玉额火里行,那偷走玉额火里行的黑衣小偷,又将他们带到了白霜镇东边的一户孤女家中,那个本分了多年的孤女今夜却一反常态,在家中藏了一个面具男,被他们识破后,便跟着那个面具男远走高飞了。而待他们回到客栈,冯家堡的人却又围住了这里,说是有一个戴着同样面具的面具男抢走了他们本来要带回冯家堡的那具尸体,然后藏身在了这家客栈中,结果好死不死,那群冯家堡的子弟居然在赤乌山庄三庄主卢天烁的房间里搜出了一个面具,跟那面具男脸上戴的一样,这也忒巧合了一些!
就算是沈平,也察觉到了今夜之事的不寻常,说:“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故意找三庄主你的麻烦似的。”
“哦,怎么说?”卢天烁面色平静地问道。
“先是阿辉死在了我们住的这家客栈的附近,然后是我们走丢的马又出现了这里,更别提后来,冯家堡的那群人在您的房间找出来了一个和那面具男所戴的一模一样的面具,就是想有人故意找上您似的。”沈平说道。
卢天烁不是没有想到沈平所说的这些事,只是他目前也没有想明白其中的一些原由,知道了原由,才算掌握了整件事情的脉络,才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那你觉得他们的意图是什么?”卢天烁问道。
沈平踌躇了半晌,才摇摇头说:“属下也不知道。”
于是卢天烁没有再问,只是往楼梯上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吩咐说:“明日一早你去市上打听打听,哪里有卖骏马的。”
沈平有些惊愕地问道:“三庄主,你这是要,明日就离开白霜镇吗?”
卢天烁点点头说:“自然。”然后又问,“我们带的银钱足够了吧?”
沈平说:“足够了,临行前,大庄主怕三庄主您在路上花销不够,特命属下在三庄主的行李里又加了好些宝钞。”
“人和马匹走丢了,没想到这行李却还在。”卢天烁似是感叹地说了一句。
“行李属下一直背在身上呢。”沈平说。
“那好,等你购得了骏马,我们便离开这儿。”卢天烁说完,又转向简容他们,“你们意下如何?”
简容和於陵括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虽然今夜发生的这些事情错综复杂的,而且带着明显的目的性,但是和他们又没有什么直接关系,若是能早点离开,于他们而言还是一件好事。
但是沈平却有些犹豫地问:“三庄主,那我们那不找那个杀死阿辉的凶手了?也不追查走丢的那几个人和那几匹玉额火里行了?”
“阿辉的事,自有冯家堡的人替我们去查,至于那几个走丢的人和那几匹玉额火里行,虽然遗憾,但就当他们已经故去好了,总不至于,为了至今不见踪影的那几个人和那几匹马,就滞留在此地吧。另外,我会修书一封给大哥,让他派出人手替我们在这附近查访查访,那也比我们两个人在这儿无头苍蝇似地查访强得多。”卢天烁说道,“敌在暗我在明,而且敌人明显就是有意将我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趁早离了这是非之地,也让敌人没有可乘之机。”
沈平听完,也觉得自家三庄主说得在理,于是点头应道:“三庄主说的是,今夜已过去大半,还请三庄主早点歇息,养好精神再上路。”
卢天烁只微微点了下头。
他们此时已快到楼上了,却见之前和他们一同来白霜镇的谢匀、陆放舟他们正从客房里走了出来。谢匀颇为悠闲地走在前面,而陆放舟和狄舒走在他后面。
简容正在想他们这么晚出来是要干什么的时候,陆放舟就开口了,是对走在他前面的谢匀说的,“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出去是要干嘛?”
谢匀悠然说道:“自然是买酒喝。”
“大半夜了,你也少喝点吧,再喝天就亮了,你也不休息的吗?”陆放舟皱眉道。
“小小年纪,管得倒挺多。你还说呢,都怪你,毛手毛脚的,把我的酒坛子给摔碎了,弄得我现在大半夜还要去外面寻酒喝,没叫你赔那是你五叔大度,你还在这儿嘀咕。”谢匀一边走一边说道。
“谁叫你提那么酒就上楼的,别人是小酌怡情,你那就是老醉鬼的喝法。”陆放舟不满地评价道。
“老?我哪里老了,芳华正茂的年纪,怎么能说我老呢?”谢匀关注的却是一个“老”字。
“哼,老醉鬼,还芳华正茂呢。”陆放舟撇了一下嘴唇,说道。
“你们两个小鬼还嫌我这个老酒鬼呢?你们要是不睡,闲得慌,那就随我一道出门好了,老鬼带小鬼,阎王也跑腿。”谢匀对陆放舟他们招手说道。
“哼,谁要跟你一起出去?谁是小鬼了?你自己要去随你去好了,我可不管啦,走,狄舒,我们自己睡自己的,别管那个老酒鬼。”陆放舟跺跺脚就转身走了,不再理会谢匀。
谢匀从他们旁边经过时,只微微对他们点了一下头,便走开了。
卢天烁上了楼,来到自己的客房前,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住了沈平,“张姑娘的客房在哪?”
沈平指了一下左边的那排客房,说:“那边最尽头的那一间,便是张姑娘的客房了。”
卢天烁想了一下,说:“今夜就让她住我这间客房好了,我住她的那间。”
“为何?”沈平有些疑惑的声音不经思考便吐了出来。
卢天烁板着脸说:“今夜白霜镇本就不太平,她现在又是昏迷不醒,如果她还住在最尽头的那间客房,晚上被人袭击了也没人察觉,不若将她换到我这间客房来,若是有什么动静,你们便能尽早察觉到了。”
沈平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三庄主至今未婚,也没说对哪位姑娘有点意思,今日看他对这张姑娘的态度,难道是……
但他马上又想到之前见到的三庄主那恨不得杀了张姑娘的眼神,这这这,难道这么快就变风向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有时候也是深不可测呀。
他一边沉浸于自己的那些小想法,一边啧啧啧地摇头,完全没有看见他那英明神武的三庄主盯着他时那副阴恻恻的神情。
“咳咳。”重重的咳嗽声终于打断了沈平极为丰富的内心活动,他忙抬头问道:“三庄主,有何吩咐?”
卢天烁不悦地说:“你还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将她送进去?”
于是沈平赶紧将张茹茹送进了卢天烁的那间客房。
“三庄主,就这样直接将她放在床上吗?”沈平在客房里面问道。
“要不然你还想怎样?”外面卢天烁的怒喝声马上传了进来,“将人放下,就赶紧出来!”
沈平瑟缩了一下,赶紧麻利地跑了出来。
再说简容自躺在床上后,便想起今夜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
卢天烁,赤乌山庄,冯家堡,白霜剑,面具……这些字眼不断地在简容的脑海里交替闪过,他捂住眼睛禁不住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有一种感觉,他们想要离开这个白霜镇,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