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容在楼中等了一会儿,嬑就回来了。
她换了一身新衣服,不太高兴地用手抚着自己的衣袖:“这里的衣服就是这样,都这么凉的天了,也没件厚衣服。”
简容心想,要是这里的姑娘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那还有什么看头,但想是这么想,却没有胆子说出来。
“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简容问嬑道。
嬑说:“还能怎么办?只能先在这里躲一阵子了,等媋的伤势好了,我们再想办法回小余山,他们再怎么猖狂,还不至于公然到小余山闹事。”
简容问:“他们要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嬑只笑了一笑,说:“这就无可奉告啦。”
简容也不甚在意,他突然想起今晚许诺金陀的事,于是就对金陀说:“晚上还去不去老张头头家了?”
金陀却一心想着媋受伤的事,于是鼓起勇气期期艾艾地问嬑道:“那个……媋姑娘她现在还好吧?”
“你们不是都问过了吗?”嬑低下眼睛想了一会儿,说,“这样,我带你们去看看她吧?”
出门的时候,嬑像背后长眼睛似的回身看了简容一眼,“你干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被拆穿了,简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但他脑子转的极快,于是打着哈哈说:“你穿的这身衣服,还挺好看的。”
“色鬼!”嬑瞪了他一眼,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里。
媋其实与他们在同一幢楼中,只是在走廊的另一面,嬑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她自己先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出来,并且对着他们招招手说:“可以了,你们进来吧。”
见到媋的时候,简容有些吓了一跳,只见这个之前容貌娇美的少女此时竟像被抽干了精血一般,不仅双目黯淡无光,而且脸颊都凹陷了进去,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没有生机的苍白色来。
媋此时还是有意识的,大概知道自己的容貌有些吓到别人了,于是微微动了一下身体,想将头转到里边去。
简容本就是玲珑心,见了她的动作,自然知道这个少女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急忙摆手道:“不,不是那样的,只是我看你现在整个人虚弱成这样,跟之前判若两人,所以才吃惊的。”
媋轻轻地笑了一声,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大概惊吓到公子了吧?”
简容忙说:“我们没有别的想法,你不必顾忌那么多的。只是,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谁伤了你?”
媋还没回答,嬑就在一边恨恨地答道:“都是妍这个叛徒,我真想不到她居然会做出背叛同门的事情来。如果再见到她,我一定会亲手为你报仇的,也为咱们小余山清理门户。”
原来,当日媋和嬑打算带着东西回小余山复命的时候,却在半途中碰到了婳姑姑,她们很是惊讶,因为在她们的印象中婳姑姑几乎从不下山的,为何这次出了例外。
于是她们便问婳姑姑,为何突然下山,下山又是所为何事。
婳姑姑告诉她们,她们此次拿的东西对小余山至关重要,但她们却迟迟未归,所以小余山上的大长老便让她下山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媋和嬑听了,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便将一路上所发生的的事情悉数告诉了她。
那位婳姑姑听完她们一路上所发生的的事情后,便问那东西是否还在她们手上。
媋和嬑于是就将东西拿了出来,请她们的婳姑姑过目。
谁知那位婳姑姑竟是别人假扮的,目的就是要从她们手上骗走她们千辛万苦拿出来的那件圣物,当她们意识到被骗时,那件东西却已经落到了别人手上了。
“这么说,你口中的那间圣物还是被人抢走了?”简容问嬑道。
嬑摇摇头,“不,那件东西还在我们身上,多亏媋留了个心眼,在那个假冒婳姑姑的人将要带走我们小余山的圣物的时候,又将其取了回来,只是,媋为此就受了重伤,成现在这样了。”
媋躺在床上虚弱地说:“我受伤不算什么,只要东西没落在别人手里就好。”
嬑回头对她说:“这里的大夫说了,你这伤再休养一段时日就能好了,到时候我们就回小余山,然后抓到那个叛徒为你报仇。”
媋摇摇头说:“你其实也清楚,我身上中的是化骨掌,没丢掉性命已是万幸,就算救回来了,从今以后,也不过是一个废人了。”
嬑有些着急了:“你怎么会是废人?有我在,谁敢说你是废人?”
媋缓缓闭上了眼睛,显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然后又将眼睛睁开,说:“嬑,你听我说,就算我能起来了,和你一起走的话也只会拖累你,所以你现在就带上东西一个人回小余山吧,越早回去越安全,说不定,西河的那群人已经找到这里来了,凭我们两个,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这话你之前就说过了,我也告诉过你,我不同意,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他们找上来了怎么办?”嬑在旁边跺了一下脚急急说道。
媋叹了一口气,知道嬑的性子不比她,她不认可的事就是强按着她的头她也不会干,现在只有慢慢说服她才是上策。
她们两个在这边交谈,谁也没有注意到金陀脸上那股悲痛哀伤的表情。
但简容注意到了,于是他轻轻了碰了一下金陀,给他使了个眼色,“你不是有东西想送给她吗?”
“现在……送吗?”由于悲伤,金陀的反应更是比之前慢了半拍。
“嗯,就现在送吧,她收到你送的东西说不定心情会好一点。”简容一边说一边还鼓励性地拍拍他的肩膀。
于是金陀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媋的面前。
嬑有几分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眼,“你要干什么?”
金陀不答话,只是将手伸进身侧的那个口袋,然后慢慢地将里面的泥人儿拿了回来,然后像捧着一样宝物似的递到了媋的面前,“送……送给你的。”
媋有些吃惊看了一眼这个跟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泥人儿,然后笑着将它拿到了身侧,并对金陀说:“谢谢你了。”
金陀送完了泥人儿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不敢跟媋对视,听见媋对她说话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于是就傻站在那儿,直到简容拉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似的讷讷地走到了简容身后。
两个人少女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此刻也不好说什么罢了。
倒是简容咳了一声打破了这房间里令人尴尬的沉默,“你们还要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是吧?那我们改日再来看你们。”
“你去哪儿?”嬑几乎立刻问道。
简容说:“我们总不好留在这个地方过夜吧,所以当然是另外再寻个住处了。”
嬑顿时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犯傻了。
“行,那你们慢走,不送。”嬑的送字刚说完,就立马敏锐地察觉到屋子外面有人在偷听她们的谈话,于是视线几乎是瞬间转为锐利,同时抄起旁边的一个东西就往屋外掷去。
外面即时就传来了一阵衣衫翻动的声音,简容才在想是什么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时候,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强行破开,然后一个着紫色衣衫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的容貌几乎和嬑与媋她们两个不相上下,只是眉目间比她们更多了一份风情。
“既然你们发现了,那我也无须藏着了,如果你们识相,乖乖将东西交出来的话,说不定我还能念在同门的情谊上,放你们一条活路。”那个女子冷冷地开口说道。
“你这个叛徒!”嬑一见到她,不由双目赤红,几欲喷火。
“废话少说,将东西交出来,我可没什么耐心。”紫衣女子的声音虽然如丝乐般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冷的,没有多少温度,像是在寒水里浸泡过了一般。
嬑对于她的话,也只是冷笑回应,“我们凭什么交出来?你别做梦了,就算今日我们葬身于此,你也休想要从我们手中得到圣物。”
紫衣女子的眉头轻轻一动,脸上的神色更加冷冽了几分,“看来,跟你说这些并没有什么用,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一下。”突然出声的是躺在床上的媋,她轻轻动着嘴唇,“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妍?”
“这个你们无需知道。”叫妍的女子已经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左手,简容注意到她的动作,心下一紧。
嬑却是双眉微立,拿出了自己的武器——零露,摆出了对战的架势。
“不自量力。”那个叫做妍的女子不屑地说道。
“到底我是不是不自量力,你领教后方才知晓。”嬑也不甘示弱地回敬了紫衣女子一句。
“论功力,我比你多练了一重,在小余山上的时候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何况如今?”紫衣女子一边说着一般催动内力聚于掌心。
“如今,如今你不就是学了化骨掌了吗?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偷学这等阴毒功夫,吾辈不屑为之。”
紫衣女子冷笑道:“你这嘴硬的毛病竟是一点都没改,你既然看不起我的化骨掌,那我就用它来送你归西如何?”
“错了,应该是本姑娘送你归西!”嬑说着便挥着零露向那紫衣女子攻了过来。
如果忽略掉她们出手的招式招招致命的话,看这两个人打架其实还挺赏心悦目的,一红一紫的衣衫在空中翻飞,如彤云,似飞霞,两个人的武功路子秉自一家,所以身形皆是如行云流水般轻灵飘逸。
简容看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妙,因为那紫衣女子说的话果真不错,嬑在她手下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而就是差的那么一点,就足以致命。
“如何,现在还敢嘴硬么?”紫衣女子见到嬑败势已露,便出言嘲讽道。
而嬑就是死不服输的性子,用零露抵过紫衣女子的一掌后,倔强地说:“你不过是比我多学了两年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死性不改!”紫衣女子低喝一声,然后用尽全力朝着嬑打出了一掌。
“小心!”这危急关头,简容居然使出了纵身术,堪堪帮助嬑躲过了这一击,嬑转头有些惊讶的望向简容,就她所知,这个少年应该是不会武功的才是,怎么现在……
“以后再说。”简容看到了她目光中的惊讶,于是匆匆对她说了这么一句。
嬑从简容的怀中挣脱了出来,微微红了脸对简容说了声“多谢”,然后才转身面对自己此刻的敌手。
“怎么,见你不敌,你的情郎哥哥来救你了?”紫衣女子目光中似有鄙夷之色,“你才下山多久,就勾搭上人了?”
嬑本就不是好脾气,怎么禁得起她这样难听的话,于是立马面色不善地回敬道:“我再怎么样也比你这个无耻的叛徒强!”
紫衣女子却是不为所动,冷声说:“叛徒又如何?你今日还不是要死在我这个叛徒的手下。”
嬑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用挑衅的目光看着紫衣女子,缓缓开口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化骨掌好像是西河那群家伙的绝学吧,你居然也会化骨掌,那是不是说,你早就和西河的那群家伙有首尾?我想想看,会是谁呢?不会是那个叫汪嵩的家伙吧,他好像来过咱们小余山一次,不过就一次而已,你就动了心了?还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了自己的师门?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姐啊,你这事怕是婳姑姑都没脸说出去了吧。对了,你居然还敢冒充成婳姑姑的样子来骗取我们族中的圣物,若是让婳姑姑知道你这么个无耻徒儿敢冒充她的样子来招摇撞骗,她怕是气也气死了。”
在听到嬑说出汪嵩的时候,紫衣女子就忍不住皱了眉,对她喝道:“住口!”但嬑哪里会听她的话,只自己一气说了下去,等她一席话说完,紫衣女子已经面若严霜了,浑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