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姜无意再在这件事上有过多的纠缠,现在她一心想处理好的只有一件事!
林姜从袖中取出昨日收到的那封信,仅仅是只看到信封上的“林姜亲启”四个字,魏言就立刻判断出这封信的出处“是雍王的亲笔。”
“亲笔?这事还不需要他亲自出马吧!嗯魏先生还是先打开看看。”
听魏言这么说,林姜也感到困惑,回忆起信中的内容,也不算什么大谋划,还没轮到季东和亲自出马的地步吧……
魏言读完信,将信重新折好交还给了林姜。
“没错,确实是雍王亲笔所写,陛下认命雍王为此次长安米粮调运的总指挥使,这信……是想要借助你们林家的实力,而且心中要求也算合情合理,只是委屈了林家可能要亏空不少。”魏言理智地分析了下信中的道理。
“道理我都懂,林家的亏损也能接受,但最重要的是,季东和暗示了已经将芸儿带在身边严加看管,而且我在娴阆阁的同窗有沐阳宫的眼线,也证实了这一点!”林姜向魏言道出了她真正的担忧。
魏言并不怎么认同她的观点,但林姜目前情绪激动,双眼圆睁着望着他,嘴唇发干发白,魏言叹了口气,径自倒了杯茶水递给她,轻声细语地宽慰道“先喝口水,你这样焦虑,可别伤了身子。”
听魏言这么一说,林姜才发觉自己确实口干舌燥,于是,毫不扭捏地道了声谢,接过茶水,缓缓啜饮。
“雍王目前没有伤害芸姑娘的打算,这是可以肯定的,而且芸姑娘入住信德殿,对林家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林姜正低头饮茶中,听到魏言的话,不解地抬头问道“魏先生此话何意?”
“如今太子和雍王都是对皇位势在必得,若芸姑娘能取得雍王的信任,将来若是雍王取胜,或许还能有机会保全你们林家人的性命。”魏言将其中的厉害向林姜简单地解释了一遍。
林姜一心想着协助季东谦登上天下之主的宝座,却忽略了,事实上雍王手握重兵,实力更为强劲,将来鹿死谁手,真的无法预料。
“可是……芸儿的清誉要怎么算,芸儿她……已经有爱慕的人了!”她一直都知道林芸从小爱慕的人是谁,也和她一样喜欢上了那个人……
“林姑娘,希望你能明白,在家国生死面前,情爱不值一提。”魏言道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是啊,情爱只是个人的欢喜悲忧,而个人的生死,甚至是一族亲属,一国百姓的生死才是世间大义。
这便是像魏言一样的士子们所遵奉的铁律。
“魏先生有魏先生的道义,但林姜只想要保住家人眼前的平安喜乐,将来会发生什么我只有四个字,事在人为。”
对魏言所说的道理,林姜不以为然,她从袖兜中掏出一只小巧的盒子,郑重地递交给魏言。
“魏先生,这是我来长安时,父亲交给我的印信,见印如见人,只要到长安城林家米粮坊亮出此印,那里的掌柜就会按照我说得去做。”
魏言仔细地听着,见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林姜接着将要拜托他去做的事向他说明“太学出入皆要看过名牒方可通行,我出娴阆阁已是不易,如今只能像你求助,希望魏先生施以援手。”
魏言接过盒子,看着林姜混杂着期盼的恳求眼神,沉声问道“魏某出言不逊,林姑娘还愿意相信魏某?”
“呵,在太学,林姜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魏先生你了。同窗的韦姑娘,看着也有些手段,但看她的行事,似乎是爱慕着雍王的。我林家的印信,绝不能落在雍王的人手中!”
“林姑娘稍坐,魏某去去就回,只是要委屈林姑娘,在魏某回来前会锁上房门,以免他人误入。”
“嗯,有劳魏先生!”
魏言向林姜郑重地点了点头,无声地承诺她会尽快将事情办好,揣起木盒子转身就往屋外走。
魏言离开后,林姜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暂时地落地了,突然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林姜也瞬间变得无所事事。
林姜环顾寝阁四周,刚刚太过专注于和魏言辩论,也没仔细瞧过这寝阁的布置。
魏言的寝阁不算小,但从床铺到距离门口只三步处,依次排开有五个书架,书架的每一层都摞着满满当当的书卷,难怪刚才林姜刚进门时有屋内狭小的错觉,感情魏言是将自己的寝阁当做观文阁了!
细看之下,林姜对于魏言此人更加敬佩,书架上几乎说有的书卷都有翻阅过的痕迹,看来,魏言的学识必定要高于常人!
可惜,主人不在,为客之人也不好胡乱翻动主人的东西,林姜看中了几本书,想着等魏言回到太学后再向他借来翻阅几天。
由于昨晚一夜难眠,再加上前几日的夜里也都挑灯将自己的一件女制学服改成了男制学服,林姜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等着等着,就连打了好几个瞌睡,实在熬不住,就趴在旁边的桌案上,打算在魏言回来前小眯一会儿。
没想到这一眯就眯到了日头西斜……
“林姑娘,醒了?”
林姜醒来,迷蒙地睁开双眼,瞧见的是快要西斜的日头,以及在窗边看书的魏言,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还站在门口,第一次看到他读书的样子。
“魏先生,我怎么睡在床上?”声音中还带着软软的鼻音,显然是还未完全清醒。
“天气寒凉,魏某将林姑娘安置在床榻上,也是便宜行事,不必介怀。”
“哦,那多谢魏先生了……”林姜缓缓从床榻上坐起,又呆坐了片刻,眼前灰白的迷雾才算散去。
“魏先生藏书丰富,林姜想借阅一二,不知允否?”林姜诚恳地请求道。
“借书?”魏言还真没把林姜和求学若渴这个词联系在一起过,对于好学之人,他当然很乐意提供帮助。
“林姑娘可以自行挑选。”
“多谢魏先生!”
林姜从床上跳起,奔着自己看中的那几本书而去。
除了一本前朝史,一本《庄子》,还有两本林姜从未听过的书《三朝汇编》、《万里江山异闻录》。
魏言接过这四本书,翻看了书名,将那本《万里江山异闻录》挑拣出来,放在一边“林姑娘,这书所撰的奇闻异事皆是无稽之谈,对你毫无益处,至于《三朝汇编》……所撰乃我朝之事,若你有兴趣可粗读,亦不可全信。”
林姜有些气馁,其实她最想看的还是那本《异闻录》……
“既然魏先生这么说了,那就先借这三本吧!”林姜讪讪笑道。
“好。”魏言居然也微微扯起了一抹笑容。
魏言寻来一块靛蓝色的棉布,将三本书并林姜的印信包裹仔细后,才交给林姜。
林姜再次道谢,满心欢喜地抱着包裹出了门,依照之前的做法,林姜换回了女子打扮,好在学子们都已经回到各自的阁中。
回娴阆阁这一路,竟没遇见一个人。
娴阆阁中众人都是一脸紧张,看到林姜回来,都一齐冲上去,方茗萱率先开口问道“林姐姐,你跑哪儿去了!你要是天黑后还不回来,我们都要去报告学监了!”
“别,可千万别,我的好妹妹,你要是真这么做了,我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修习机会可就泡汤了!”林姜向方茗萱讨饶道。
“哼,你既然这么害怕,还敢出去和人私会?”韦袭风没好气道。
林姜看她这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韦姐姐你可是误会了,我是因为怕跟不上课业才去观文阁找书去了,没想到我竟然不争气地在那儿睡着了……”
林姜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引得其他人也一起笑了起来。
韦袭风回忆起林姜前几日,每日都在挑灯夜读,也不再怀疑,只撇了她一眼,硬生硬气地警告她“下次注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