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林芸在沐阳宫被人诬陷受罚后,林姜一直耿耿于怀,林家从一开始就把拯救林芸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太子季东谦的身上。
林姜也曾几次向季东谦问及什么时候能救林芸出宫,但给的答复总是,沐阳宫守备森严,救人还要从长计议……
太子的东宫,雍王的沐阳宫同在皇宫大内,即便是沐阳宫人口风守得再紧,总是能漏出些风声来的。
对比从韦袭风处得到的消息,不得不让林姜怀疑,到底是韦袭风的消息有误,还是季东谦有意隐瞒!
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林姜心头,但碍于太学的禁律,出不了娴阆阁,也就找不到魏言来求证。
结束了整整一日的课业,娴阆阁众人相携回到寝殿,明日便是公课日,林姜正忙着准备行头,明日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魏言!
“林姐姐,有你的信!”方茗萱站在桌边手中舞动着信件。
林姜上前几步接过,道了声谢,信封上只写了林姜亲启,还以为是季东谦的来信。
拆开信件,越往下读越心惊,是季东和!
“茗萱,你可看到是谁送来的信?”林姜激动地一手抓住站在身旁方茗萱的小臂,惹得她一声痛呼。
“对不起,我太过着急了,茗萱,这信是谁交给你的?”林姜立刻放开她,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话。
方茗萱揉搓着被林姜握痛的小臂,答道“我也不知道是谁送的,转过身就看到桌上有封信,可能是我们回来之前有人放在那里的!”
看林姜紧张的神色,方茗萱忍不住问道“林姐姐,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们能帮得上忙吗?”
这两人的动静也引来了秦云曦和吴苒桦,林姜左右看了一下,两人都点头表示认同,林姜稳定好心神,恢复冷静后,略带歉意地向三人解释道“只是家中出了点小事,不打紧,让各位姐姐担忧了。”
三人明显并不相信林姜的话,但事关别人的私隐,也没再过问。
林姜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她最该问的一个人——韦袭风,不见了踪影。
林姜在焦虑中等候了许久,终于在夜色将至时,韦袭风一脸失落地推开了寝阁的门。
“韦姐姐,我有事……”林姜迎上前去,正想开口问,韦袭风却先一步冲到她面前。
大声怒斥道“你还能有什么事?不就你那个叫林芸的妹妹!她现在是沐阳宫的大红人,过得好得不得了,现在又搬进了信德殿。不久后,你们林家都能靠你这妹妹鸡犬升天了!”
韦袭风越说越难受,一头扑向自己的床褥,竟哼哼唧唧得哭了出声。
其它几人面面相觑,这都是什么事啊,这两个人,一个是表面平静的暗潮汹涌,一个是一点就炸的火药桶,而且经常一起发作。
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和她们同了窗,虽心里这么想着,三人还是互相推搡着走向韦袭风小心地安慰。
林姜看着这场闹剧,不禁苦笑出声,这韦袭风只道他们林家占了多大的便宜,岂知是,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整夜,林姜都辗转反侧,反复在脑中演练着明日要做的事,如果此行出一点纰漏,那林姜在太学恐怕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公课只安排了半日的课业,公课上并没有看到魏言的身影,虽然有些失望,但这种情况但也在林姜的预料之中,毕竟魏言已修学两年。
好不容易熬到课业结束,林姜趁着人多嘈杂,悄悄地离群而去。
找了附近的茅房,便溺的气味难以忍受,但胜在隐秘,将准备好的男装套在最外面,这样就让她的身材看起来“魁梧”许多,又熟练地打了个男子的发髻。
尽管破绽很大,但尽量避开人群走,也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她,现在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魏言的寝阁是哪个。
魏言的相貌容易分辨,林姜打算先在士学中到处走走,或许能碰见他。
林姜在士学中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也没见着魏言的人影,这方法好比守株待兔,根本行不通。
林姜在走投无路时,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她碰到了一个熟人。
“李兄,许久不见!”
“你是……?”
“李兄,您贵人多忘事,我们在星驰楼可是有一席之谊的!”林姜笑着提醒道。
“哦,你是……你是那个林……林贤弟!”那李举子实在想不起来林姜的名字,于是只称呼她为“林贤弟”。
这李举子在星驰楼丢了面子,但好歹吃人家的嘴短,李举子对林姜的态度还算客气。
“林贤弟近来可好,太学的课业可比普通乡学的要高深许多!”
李举子一脸的得意,大概是认定林姜一定跟不上太学课业。
林姜可没空和他闲聊,上来就直接问道“李兄可知魏言魏公子,在哪个学阁修习?”
“你找他做什么?”那李举子皱眉问道,从星驰楼开始,这姓林的就对那个魏言特别感兴趣。
“只是想……向他讨教一下课业!”林姜实在编不出更好的理由。
没想到,那李举子只是点点头,大方地为她指路,魏言的学阁是外族人聚集的“朝东阁”。
“朝东阁”是林姜怎么也没想到的答案,刚刚在士学中探查时,从门外向阁内窥过一眼,里面不是金发碧眼就是肤如石漆,魏言怎么说也是大容臣民,怎么可能与他们混居一处。
林家也有不少生意是与外邦人合作的,长安城中东西市也有不少做生意的外邦人,对于这些人林姜也是见怪不怪了,他们多数人的官话讲得就如同大容的臣民一般好,但比有些人更加热情。
林姜没费多大功夫就从一个金发碧眼的外邦人口中问出了魏言的所在。
魏言的寝阁大门紧闭,林姜轻敲了两下门框,里面就传来两个字“请进。”
林姜推门而入,魏言正坐在窗边就着日光翻阅着手中的书卷,窗外白雪的映衬下,日光更加刺目。
林姜不禁出言提醒道“映雪苦读,有损双目。”
魏言闻言,忽的从专心的阅览中抬头望向门口,那墨绿的双瞳在日光的映照下呈现为较浅淡的金绿色,肤色也更加白皙,倒真像是个外族人。
“你怎么来了!”
魏言大概是被林姜堂而皇之寻到士学来的举动吓到了,连礼仪都忘了,将她直接拉入房内,将门窗关了个严实。
“林姜请求魏先生相助!”林姜拱手作揖,有求于人的姿态摆得端正。
“魏某位卑势弱,尚没有拯救令妹于水火的能力。”魏言叹了口气,转身向书案走去。
林姜见势,也急行数步,挡住魏言的去路,大喊“魏先生可以做到!”
魏言赶紧上前,蒙住她的嘴,林姜也被下了一跳,同时后退一步,戒备地盯着魏言。
魏言也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尴尬地放下举在半空中的手。
“林姑娘既然知道这里是朝东阁,就该存些廉耻心,莫要引起误会。”
“你……”林姜气结,一向恪守礼教的魏言,竟然用这么重的话来评判她,这些话,即使是最低贱的风尘女子听了也会不舒服!
“林姜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才让魏先生你对我有这样的偏见,我方才也不过是一时情急才有些失态,况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可是魏先生您,举止轻浮孟浪!怎么又将污名推向我!”
以魏言冷漠的性子,在他面前面前,柔弱可钩不起他一丝怜惜。
好在林姜也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凭空遭人污蔑,就应该让他吃点苦头。
其实魏言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了,他和林姜只不过几面之交,给一个尚在闺中的姑娘安上这么个污名,绝不是君子所为。
“魏某方才失言,还请林姑娘见谅。”魏言也不含糊,主动开口认错,又想起林姜所说他能帮忙办到的事,便又问道“林姑娘,如果真是魏某力所能及之事,我定当尽力而为。”